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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封神】

**小说 2024-05-23 17:25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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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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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多年前写的了, 是我觉得极为失败的作品, 是当年自不量力之故. 不过
, 既写了, 就也贴出来吧, 引以为戒.

                喋血封神

                 目录


        第一章拒献女冀州点兵,抢首功女将阵亡
        第二章夜袭营冀州全胜,失战马红粉捐躯
        第三章奕瞳妙韵擒黑虎,妲己自荐到朝歌
        第四章帝辛怜香宠妲己,后党密谋诬新妃
        第五章王后设伏害美人,阴谋露西岐点兵
        第六章飞虎惧祸反五关,战崇城子牙斩妖
        第七章施毒计黑虎叛兄,拒归降李氏骂贼
        第八章飞虎中标险命殒,陈家女仗义捐生
        第九章界牌关父子合兵,战周师英雌布阵
        第十章黑虎窄路遇仇人,盈之横尸金光阵
        第十一章小蝶献策破五绝,众佳人阵上归天
        第十二章子牙门军辱五仙,太师败走绝龙岭
        第十三章太师悟道绝龙岭,初上阵玉女扬威
        第十四章土行孙连败三将,刺周侯贪色遭擒
        第十五章土行孙倒戈叛汤,邓玉婵策反老父
        第十六章征西岐苏护奉诏,冀州侯借刀杀人
        第十七章张山父女同死节,洪锦龙吉了宿缘
        第十八章姜子牙登坛拜帅,孔宣金鸡岭排兵
        第十九章鲁武吉辱尸泄愤,黄天化伤眼归阴
        第二十章坐帷幄兵分三路,助胡升火龙伏诛
       第二十一章战雄关子牙遇险,中暗弩九公献头
       第二十二章拒降周二姝殉国,界牌关血战连场
       第二十三章龙安吉骄兵被斩,徐芳兵败穿云关
       第二十四章邢丽阵前惨受辱,冀州侯力战殉身
       第二十五章龙吉洪锦同赴死,子牙破阵得临潼
       第二十六章犯轻敌子牙败绩,报夫仇婵玉离魂
       第二十七章救东侯巧施手段,决兴亡起天下兵
       第二十八章帝辛牧野失天命,子牙妙计大封神

  附: 喋血封神落花诗集英:


                第一章

  拒献女冀州点兵 抢首功女将阵亡

  且说苏护在朝歌城墙题一反诗后,日夜兼程返回冀州,心忖天子必兴师问罪,
遂与长子全忠,女奕瞳相量拒守之策。话说这苏全忠有万夫不挡之勇,然为人心
浮气燥,鲜有奇谋,反之二女奕瞳,三女妲己,武功纵与兄长相差颇远,亦弓马
娴熟,且胸藏甲兵,通晓阵法。 奕瞳生得面似桃花,身段玲珑有致。妲己更是
倾国倾城,难怪能艳色动朝歌,令君王意动,却为冀州百姓惹来兵刀之灾。

  事已至此,冀州唯有坚壁清野,动员上下,凡能舞刀弄棒者,不分男女,皆
召集以充军旅。 一时之间, 这冀州城带甲携剑之人穿街过巷,好不热闹。

  苏氏二女,平日更训练出一支能征惯战女兵,这时更是派上用场。

  话说崇侯虎领五万人马,即日出兵,离了朝歌,往冀州进发。但见:轰天炮
响,汪洋大海起春雷;振地锣鸣,万仞山前霹雳。旛幢招展,三春杨柳交加;号
带飘掲,七夕彩云蔽日。刀枪闪烁,三冬瑞雪重铺;剑戟森严,九月秋霜盖地。
腾腾杀气锁天台,隐隐红云逋碧岸。十里汪洋波浪滚,一座兵山出土来。

  大兵正行,所过州府县道,非止一日。前哨马来报:「人马已至冀州,请千
岁军令定夺。」侯虎便令安营。怎见得:

  东摆芦叶点钢枪,南摆月样宣花斧,西摆马闸雁翎刀,北摆黄花硬柄弩,中
央戊己按勾陈 气离营四十五。辕门下按九宫星,大寨暗藏八卦谱。

  侯虎安下营寨,早有报马报进冀州。苏护问曰:「是那路诸侯为将?」探事
回曰:「乃北伯侯崇侯虎。」苏护大怒曰:「若是别镇诸侯,还有他议;此人素
行不道,断不能以礼解释。不若乘此大破其兵,以振军威,且为万姓除害。」传
令:「点兵出城厮战!」众将听令 各整军械出城,一声炮响,杀气震天。城门
开处,将军马一字拢开搦战。

  那方探子报来,侯虎傅令整点人马。只见侯虎坐逍遥马,着金锁甲,披大红
袍,系玉束带,斩将大刀担于鞍鞒之上,好不威风。

  侯虎也不打话,厉声喝道:「谁与我擒此逆贼?」言未了, 左哨下有一将,
头带凤翅盔,一身黄金甲,身披大红袍,腰扎狮蛮带,胯下桃花马,手持天方戟,
曰:「待我擒他!「随即立于军前,众人一看,竟是一名女将,倒也生得清秀可
人,原来乃偏将梅芯。侯虎道:「我军若首战出女流之辈, 恐遭人笑。」梅芯
曰:「此正显侯爷帐下猛将如云,一女子亦足取人首级。若末将不胜,愿军法从
事。」侯虎勇之,遂许。

  这厢苏护本欲派全忠首阵,见对方竟遣女子上来,心忖胜之不武,乃问:
「谁可斩此妖女?」奕瞳闻语,拍马上前,只见她飞鹰盔,青铜甲,大红袍,麒
麟带,胯赤兔马,手持七尺绣鸾刀,英姿飒飒。苏护见是爱女,本不放心,但于
众人之前,如过于维护,恐难服众。乃曰:「小心应付。」奕瞳得令,拍马出阵。

  两女对阵,本有惺惺之意,然阵上无情,乃再不打话。梅芯挺戟刺来,奕瞳
手中绣鸾刀劈面相迎。刀来戟架,绕身一点凤摇头;戟来刀往,不离腮边过顶额。
两马相交,三十来合, 梅芯一个不留神,被奕瞳刀背扫中,只听梅芯「呀唷!」
一声,滚鞍落马,伏于阵上。冀州兵马,欢声雷动,反观侯虎首战失利,心中有
气。诸将欲出阵救人,主帅不许。此时梅芯已跪起,口吐鲜红,知已败阵,乃自
免顶上凤翅盔,一头青丝散下。奕瞳把刀一招,手上女兵蜂涌而上,卸去败将黄
金甲,剥去大红袍, 一袭桃红亵衣难掩佳人春色。 只见酥胸半露, 欲盖还弥;
清泪凝眶,惹人怜爱。奕瞳亦不忍斩之, 曰:「本小姐不斩无名小将,汝速回。」
梅芯曰:「技不如人, 又折了我军锐气, 罪不容诛, 甘授首。」奕瞳一听,
知她死意已决。 遂亲身下马,步向梅芯。梅芯知命绝之时已屇,甩发披脸,俯
首待戮。

  奕瞳上前曰:「汝虽败,勇可嘉。可有遗言?」梅芯曰:「愿枭首冀州城头,
委尸荒野, 方可赎吾罪万一。」奕瞳乃令人反缚其腕,既缚,手起刀落,可怜
青春女将,立时血柱冲天, 身首异处。奕瞳把梅芯首级号令,命人挂上城楼示
众。诗云:

  立功何用别雌雄 执戟驰驱凛凛风 技逊阵前甘受戮 头悬堞上也存忠

  红妆难掩惺惺泪 利刃一挥片片红 且把吾尸餐饿兽 美人白骨月玲珑

  此际苏护见已立头威,若不乘胜出击,更待何时?把令旗一招,三万冀州兵
马掩杀过去。 侯虎亦不示弱,挥军来战。混战中冀州大将赵丙,陈季贞阵斩对
方战将三人,全忠亦杀大将一人。奕瞳刚斩梅芯,心中颇有不快,本欲收其尸殓
葬,然忆及梅芯遗愿,遂把梅芯仅余衣物剥夺至裸,弃尸阵上后自行回城。

  此役侯虎大败,乱军狂奔二十里,苏护恐有伏兵,乃鸣金收队回城中不表。

                第二章

  夜袭营冀州全胜 失战马红粉捐躯

  苏护回到堉府,升殿坐下,赏劳有功诸将。奕瞳本不愿受,后父赏与梅芯黄
金甲,乃受之。 曰:「今日几大破一阵,彼必整兵复雠。然定请兵益将,州必
危,如之奈何?」言未毕,副将赵丙上前言曰:「君候今曰虽胜,而征战似无已
时。前者题反诗,今日杀军斩将,拒敌王命,此皆不赦之罪。况天下喆侯,非止
侯虎一人。倘朝廷一怒之下,又点几路兵来,我州不过弹丸之地,诚所谓『以石
投水,立见倾危。』若依末将愚见,一不做, 二不休。侯虎新败,不过十里远
近,乘其不备,人衔枚,马摘辔,劫营寨,杀彼片甲不存,方知我等利害。然后
再寻那一路贤良诸侯,依附于彼,庶可进退,亦可以保全宗社。不知君侯尊意何
如?」

  苏护闻言大悦,曰:「公言甚善,正合吾意。」即传令,命子全忠领三千人
马,出西门十里五岗镇埋伏。全忠领命而去。陈季贞统左营,苏全忠统右营,护
自统中营。时值贫昏之际,卷旛息鼓,人皆衔枚,马皆摘辔,听炮为号。诸将听
令不表。

  且言崇侯虎恃才妄作,提兵远伐,孰知今日损军折将,心甚羞惭。只得将败
残军兵收聚,扎下行营, 纳闷中军,郁郁不乐。对众将曰:「吾行军多年,未
尝有败。今日折了梅芯另数将,损了三军,如之奈何?」旁有大将黄元济谏曰:
「事远征,冀州城外驻行旌。西伯候大兵不久即至,破冀州如反掌耳。君侯且省
愁烦,宜当保重。」

  苏护提兵出城来,只待劫营。时至初更,已行十里,一声炮响,如天陷地塌;
三千铁骑,一齐发喊,冲杀进营。

  黄昏兵到,黑夜军临。浓睡之军东冲西突,人闻战鼓之声,惟知仓惶奔走;
马听轰天之炮, 难分南北东西。朝廷兵马,那明上下交锋?将士相迎,岂知自
家别个!劫糙将骁如猛虎, 冲寨军矫似游龙。见三路雄兵,人人勇敢,个个争
先。一片喊杀之声,冲开七层围子,撞倒八面虎狈。单言苏护,一骑马,一条枪,
宣杀人阵来,捉拿崇侯虎。左右营门,喊声振地。崇侯虎正在梦中,闻见杀声,
被袍而起• 上马提刀,冲出帐来。只见灯光影里,看苏护金盔金甲,大红袍,
玉东带,青骢马,火龙枪。 大叫曰:「侯虎休走!」

  两家混战,夤夜交兵。怎见得:征云笼地户,杀气锁天关。天昏地暗排兵,
月下星前布阵。四下里齐举火把,八方处乱掌灯球。那营里数员战将厮杀;这营
中千匹战马如龙。灯影战马,千条烈焰照貔貅;火映征夫,万道红霞笼懈豸。开
弓射箭,星前月下吐寒光;转背抡刀,灯里火中生灿烂。鸣金小校,恹恹二目竟
难睁;擂鼓儿郎,渐渐双手不能举。刀来枪架,马蹄下人头乱滚;剑去戟迎,头
盔上血水淋漓。锤鞭并举,灯前小校尽倾生;斧锏伤人,目下儿郎都丧命。喊天
振地自相残,哭泣苍天连叫苦。只杀得满营炮响冲霄汉,星月无光斗府迷。

  话说两家大战,苏护有心劫营,崇侯虎不曾防备,冀州人马,以一当十。女
将金燕未及披挂,仅着亵衣长靴上马提刀来战,被赵丙一刀砍在胸脯上,惨叫一
声滚于马下,秀腿犹在乱蹬,人头已被割去,只剩个无头艳尸横陈于地。其麾下
女兵, 也被杀得伤亡枕藉, 首级成丘. 侯虎见势不能支,且战且走。有长子应彪
保父,杀一条路逃走,好似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冀州人马,凶如猛虎,恶似豺
狼,只杀的尸横遍野,血满沟渠。急忙奔走,夜半更深,不认路途而行,只要保
全性命。苏护赶杀侯虎败残人马约一二十余里,傅令鸣金收军。得全胜回。

  单言崇侯虎父子,领败兵迤逦往前正走,只见黄元济、及其女紫珊催后军赶
来,并马而行。侯虎在马上叫众将言曰:「吾自提兵以来,未尝大败。今被逆贼
暗劫吾营,黑夜交兵,未曾准备,以致损折军将,此仇如何不报!吾想西伯侯姬
昌自在安然,违逆旨意,按兵不动,坐观成败,真是可恨!」长子应彪答曰:
「军兵新败,锐气已失,不如按兵不动,遣一军催西伯侯起兵,前来接应,再作
区处。」言未毕,一声炮响,喊杀连天。只听得叫「快快下马受死!」侯虎父子、
众将急向前看时,见一员小将,束发金冠,金抹额,双摇两根雉尾,大红袍,金
锁甲,银合马,画杆戟,面如涡月,唇若涂朱,厉声大驾:「崇侯虎,吾奉父亲
之命,在此候尔多时。可速倒戈受死!还不下马,更待何时?」侯虎大骂曰:
「好贼子!你父子谋反,忤逆朝廷,杀了朝中命官,伤了天子军马,罪业如山。
寸磔汝尸,尚不足以赎其辜。偶尔备夜中贼奸计,辄敢在此耀武扬威,大言不惭,
汝父子死无葬身念地。谁与我拿此反贼?」 黄元济纵马舞刀,直取苏全忠。全
忠用手中戟,对面相还,两马相交,一场大战。

  二将酣战,正不分胜负,黄元济女紫珊纵马舞双剑,来战全忠。全忠大喝一
声,刺毙紫珊战马, 紫珊大惊飞身着地,以剑护身败走。全忠复奋勇来,侯虎
父子双迎上来,战住全忠。全忠抖擞神威,好似弄风猛虎,搅海蛟龙,战住三将。
侯虎心虚,拨马就走,应彪见父逃,亦遁, 臂上着了一戟,被黄元济救去。紫
珊身陷重围,手中双剑舞得飞快护身,周遭武士见此能战佳人,又岂会白白放过,
加紧来攻。紫珊力气渐不继,先被挑去战盔,身上铠甲亦早衣不蔽体,长叹一声,
道:「今日死于此,汝等且看朝歌亦有热血之士!」遂横剑一抹,香消玉殒。
众军士已杀红了眼,哪肯罢休?于是三扒两拨,把女将身上衣甲尽行褫夺,见佳
人玉体横陈, 乳房高耸,遂起了淫念,一哄而上。可怜紫珊尸身就如此被众人
轮流玷辱。众人得逞兽欲后, 斩下紫珊首级,复将尸身抛入附近寒潭中。裸尸
载浮载沉了好一会,方没入潭水不复见。

  此役苏护军亦大胜。唯苏氏两女均未出阵,奕瞳留守城中,至子夜登上城楼,
却见梅芯横尸处只余一堆白骨,知已遭兽噬,悲从中来,乃命人收其骨殖莽之,
将骨灰放入银盒供奉于宗庙一隅,俾能沾享香火。

                第三章

  奕瞳妙韵擒黑虎,妲己自荐到朝歌

  话说崇侯虎父子带伤,奔走一夜,不胜困乏;急收聚败残人马,十停止存一
停,俱是带着重伤。侯虎一见众军,不胜伤感。黄元济转上前曰:」君侯何故感
叹。『胜负军家常事』,昨夜偶未提防,误中奸计。君侯且将残兵暂行札住。可
发一道催军文书往西岐,催西伯速调兵马前来,以便截战。一则添兵相助;二则
可复今日之恨耳。不知君侯意下如何?」侯虎闻言,沉吟曰:」姬伯按兵不举,
坐观成败,我今又去催他,反便宜了他一个,违避圣旨罪名。」正迟疑间,有探
子来报,黄紫珊已阵殁。元济一听女儿已战死,自是悲痛,更闻紫珊死后尸身被
冀祁杂兵轮奸,怒火攻心,立誓要把苏家上下碎尸万段。侯虎见济元丧女,只好
出言安慰,谓待回朝歌,必奏明天子,追封有加。元济谢过不表。

  此际又听前边大势人马而来。崇侯虎不知何处人马,骇得魂不附体,魄遶空
中。急自上马,望前看时,只见两杆旗旛开处,见一将面如锅底,海下赤髯,两
道白眉,眼如金镀,带九云烈焰飞兽冠,身穿锁子连环甲,大红袍,腰系白玉带,
骑火眼金睛兽,用两柄湛金斧。此人乃崇侯虎兄弟崇黑虎也,官拜曹州侯。侯虎
一见是亲弟黑虎,其心方安。黑虎曰:」闻长兄兵败,特来相助,不意此处相逢,
实为万幸。」崇应彪马上亦欠背称谢:」叔父,有劳远涉。」黑虎曰:」小弟此
来,与长兄合兵,复往冀州;弟自有处。」彼时大家合兵一处。崇黑虎只有三千
飞虎兵在先,后随二万有余,人马复到冀州城下安营。曹州兵在先,吶喊叫战。

  冀州报马飞报苏护:」今有曹州崇黑虎兵至城下,请爷军令定夺。」苏护闻
报,低头默默无语;半晌,言曰:」黑虎武艺精通,晓畅玄理,满城诸将皆非对
手,如之奈何?」左右诸将听护之言,不知详细。只见长子全忠上前日:」『兵
来将当,水来土压』,谅一崇黑虎有何惧哉!」护曰:」汝年少不谙事体,自负
英勇;不知黑虎学术于南方,具不传秘技,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中之物。
不可轻觑。」全忠大叫曰:」父亲长他锐气,灭自己威风。孩儿此去,不生擒黑
虎,誓不回来见父亲之面!」护曰:」汝自取败,勿生后悔。」全忠那里肯住,
翻身上马,开放城门,一骑当先,厉声高叫:」探马的!与我报进中军,叫崇黑
虎与我打话!」

  蓝旗忙报与二位主帅得知:」外有苏全忠讨战。」黑虎暗喜曰:」吾可雪长
兄兵败。」令左右备坐骑,即翻身来至军前。见全忠马上耀武扬威。黑虎曰:」
全忠贤侄,你可回去,请你父亲出来,我自有话说。」全忠乃年幼之人,又听父
亲说黑虎枭勇,焉肯善回,乃大言曰:」崇黑虎,我与你势成敌国,我父亲又与
你论甚交情!速倒戈退收军,饶你性命;不然悔之晚矣!」黑虎大怒曰:」小畜
生焉敢无礼!」举湛金斧劈面砍来。全忠将手中戟急架相还。兽马相交,一场恶
战。

  二将大战冀州城下。全忠只倚平生勇猛,又见黑虎用的是短斧,不把黑虎放
在心上,眼底无人,自逞己能,欲要擒获黑虎,遂把平日所习武艺尽行使出。戟
有尖有咎,九九八十一进步,七十二开门,腾、挪、闪、赚、迟、速、收、放。
此时全忠浑身解数, 倒是虎虎生威.

  苏全忠使尽平生精力,把崇黑虎杀了一身冷汗。黑虎叹曰:」苏护有子如此,
可谓佳儿。真是将门有种!」黑虎把斧一愰,拨马便走。就把苏全忠在马上笑了
一个腰软骨酥:」若听俺父亲之言,竟为所误。誓拿此人,以灭我父之口。」放
马赶来,那里肯舍。紧走紧赶,慢走慢追。全忠定要成功,往前赶有多时,黑虎
闻脑后金铃响处,回头见全忠赶来不舍,忙把背后秘宝取出,原来乃一以千年天
蚕丝织成之网,水火不侵,刀砍不断。 只见他看准全忠马近,大喝一声,天罗
地网撒下。 全忠只知马上英雄,那晓的黑虎异术?急展戟护其身面。坐下马一
惊,跳将起来,把苏全忠跌了个金冠倒躅,铠甲离鞍,撞下马来。黑虎传令:」
拿了!」众军一拥向前,把苏全忠绑缚二臂。黑虎掌得胜鼓回营,辕门下马。探
马报崇侯虎:」二老爷得胜,生擒反臣苏全忠,辕门听令。」侯虎传令:」请!」
黑虎上账,见侯虎,口称:」长兄,小弟擒苏全忠已至辕门。」侯虎喜不自胜,
传令:」推来!」不一时把全忠推至帐前。苏全忠立而不跪。侯虎大骂曰:」贼
子,今已被擒,有何理说?尚敢倔强抗礼!前夜五岗镇那样英雄,今日恶贯满盈,
推出斩首示众!」全忠厉声大骂曰:」要杀就杀,何必作此威福!我苏全忠视死
轻如鸿毛,只不忍你一班奸贼,蛊惑圣聪,陷害万民,将成汤基业被你等断送了。
但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耳!」侯虎大怒,驾日:」黄口孺子!今已被擒,尚敢簧
舌!」速令:」推出斩之!」

  方欲行刑,转过崇黑虎言曰:」长兄暂息雷霆。苏全忠被擒,虽则该斩,奈
他父子皆系朝廷犯官,前闻旨意拿解朝歌,以正国法。况护有女妲己,姿貌甚美,
倘天子终有怜惜之意,一朝赦其不臣之罪,那时不归罪于我等?是有功而实且为
无功也。且姬伯未至,我兄弟何苦任其咎。不若且将全忠囚禁后营,破了冀州,
擒护满门,解人朝歌,请旨定夺,方是上策。」侯虎曰:」贤弟之言极善。只是
好了这反贼耳。」传令:」设宴,与你二爷爷贺功。」按下不表。

  且言冀州探马报与苏护:」长公子出阵被擒。」护曰:」不必言矣。此子不
听父言,自恃己能,今日被擒,理之当然。但吾为豪杰一场,今亲子被擒,强敌
压境,冀州不久为他人所有,却为何来!只因生了妲己,昏君听信谗佞,使我满
门受祸,黎庶遭殃,这都是我生此不肖之女,以遭此无穷之祸耳。倘久后此城一
破,使我妻女擒往朝歌,露面抛头,尸骸残暴,惹天下诸侯笑我为无谋之辈;不
若先杀妻子女儿,然后自刎,庶几不失丈夫之所为。」

  苏护带十分烦恼,仗剑走进后厅,只见奕瞳,妲己姊妹正在交谈。 二女见
乃父持剑而来,只谓战局有变,称:」爹爹,为何提剑进来?」苏护谓妲己曰:
「 「冤家!为你,兄被他人所擒,城被他人所困,父母被他人所杀,宗庙被他
人所有,生了你一人,断送我苏氏一门! 为今之计,父今先杀你二人,再行自
刎。」 妲已一听,心忖祸因已起,死不足惜。 只是累了爹爹,姐姐亦要丧生剑
下,不禁悲从中来。 遂在父亲前下号,拔了金钗,散了云鬓, 道: 「孩儿不孝,
甘受诛.」 。 苏护正要拔剑杀女,从旁奕瞳却道: 「爹爹要杀女儿,女儿不敢
不死。 但胜败兵家常事。 兄长虽被擒,又何需方寸大乱? 且我苏氏一门纵自戕,
朝歌难保不迁怒于百姓,死又何益? 「 苏护闻言,长叹一声掷剑于地,曰:
「如何是好?」 奕瞳曰: "兵来将挡,女儿就不信这黑虎无人能敌。 爹爹且把兄
长被擒经过道来,也或有破他之法。」 苏护一听,心想这女儿聪明绝顶,姑且
听她如何。」 遂命败回之兵勇把全忠被擒经过说来。 奕瞳一听黑虎所乘骑的乃
火眼金睛兽,喜曰: 「敌可破矣!」 苏护曰: 「女儿何出此言?」 奕瞳道: 「爹
爹放心。 女儿已有擒黑虎之法。」 言讫,领女兵五百,出城搦战去了。

  崇营探马报入中军:」启二位老爷,冀州有一女将请二爷答话。」黑虎欠身:」
小弟一往。」调本部三千飞虎兵,一对旗旛开处,黑虎一人当先。见冀州城下有
一簇人马,皆是女兵。为首一员女将,面若桃花,持一柄绣鸾刀,娇俏中不乏英
气 。 曰:」冀州来将通名!」女将曰:」冀州侯苏护之女奕瞳也。汝莫非曹州
崇黑虎?擒我兄长,知机者火速放回!」崇黑虎大怒曰:」贱婢!汝父违犯天条,
有碎骨粉躯之祸;你亦属连坐,敢如此大胆,妄出浪言!」催开坐下兽,手中斧
飞来,直取奕瞳。奕瞳亦不示弱相还。二十来合,奕瞳虚掩一刀,拨马回走。
黑虎驱兽来追,眼看就要追及,黑虎正踌躇事竟生擒此女,抑阵上斩之。 奕瞳
却从怀中取出一玉笛。 只几清音,黑虎胯下火眼金睛兽突然把头一摇,黑虎大
叫: 『不好!」 人已被抛跌于地。 原来奕瞳精通音律,更谙以笛音驯金睛兽之法。
故一闻黑虎坐骑乃火眼金睛兽,立知其可擒也。 黑虎甫着地,奕瞳麾下女兵已
一涌而上,把黑虎缚了。

  且言苏护正在殿上,忽听得城外鼓响,叹曰:」女儿休矣!」心甚迟疑。只
见探马飞报进来:」启老爷:小姐生擒崇黑虎,请令定夺。」苏护不知其故,心
下暗想:」女儿非黑虎之敌手,如何反为所擒?」急传令:」令来。」奕瞳至殿
前,将黑虎被擒诉说一遍。只见众士卒把黑虎簇拥至阶前。黑虎大骂: 「贱婢!
要杀便杀! 「 苏护曰: 「你我本无仇,小女侥幸而已,虎兄莫怪。 尚希在府中
稍待,当送兄回。"

  不言二侯城内饮酒,单言报马进辕门来报:」启老爷:二爷被昨日斩杀梅将
军女将擒去,未知凶吉,请令定夺。」侯虎大惊:」吾弟为何被擒?」正狐疑间,
苏护有文书到来,提议换俘。 侯虎无奈,乃把全忠使人押至城前,苏护亦陪同
黑虎出城。,至此全忠归冀州城,黑虎亦释不表。

  苏护回府,设酒食与全忠压惊。 妲己进曰: 「兄长已回,爹爹何事仍愁眉
不展?」 护叹曰: 「今阵虽胜,恐难久守。 毁家不免。」 妲己曰: 「帝主要者,
女儿一人而已。 敢惜身而使生灵涂炭? 女儿愿自缚君前,如得不死,当以身侍
主。 倘为圣君,无憾也。 如不然,女儿当以色惑之,乱其朝政,促商室之倾。」

  适此时西伯文书亦到,所言者亦劝冀侯三思,献女为上。 苏护亦知久战则
后果难测,献女可保百姓平安。 遂修书答,克日亲自送女至朝歌请罪。

                第四章

  帝辛怜香宠妲己 后党密谋诬新妃

  天子升殿,百官朝贺毕。王曰:「有奏章者出班,无事且散。」言未毕,午
门官启驾:「冀州侯苏护候旨午门,进女请罪。」王命:「传旨宣来。」苏护身
服犯官之服,不敢冠冕衣裳,来至丹墀之下俯伏,口称:「犯臣苏护,死罪!死
罪!」王曰:「冀州苏护,你题反诗午门,『永不朝商』,及至崇侯虎奉敕问罪,
你尚拒敌天兵,损坏命官军将,你有何说,今又朝君!「着随侍官:」拿出午门
枭首,以正国法!」言未毕,只见首相商容出班谏曰:「苏护反商,理当正法;
但前日西伯侯姬昌有本,令苏护进女赎罪,以完君臣大义。今苏护既尊王法,进
女朝王赎罪,情有可原。且陛下因不进女而致罪,今已进女而又加罪,甚非陛下
本心。乞陛下怜而赦之。」天子犹豫未定,有费仲出班奏曰:「国相所奏,望陛
下从之。且宣苏护女妲己朝见。如果容貌出众,礼度幽闲,可任役使,陛下便赦
苏护之罪;如不称圣意,可连女斩于市曹,以正其罪。庶陛下不失信于臣民矣。」
王曰:「卿言有理。」。天子命随侍官:「宣妲己朝见。」妲己进午门,过九龙
桥,至九间殿滴水檐前,高擎牙笏,进礼下拜,口称万岁。帝辛定睛观看,见妲
己乌云迭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
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天子暗忖: 「若朕轻易赦苏氏一门, 他日如
何能服众? 唯见她果天香国色, 斩之不忍。」 班中费仲, 见天子迟疑未决, 乃
奏曰:」 苏氏既知罪献女, 赦之当昭天子仁德。」 帝主曰: 「如此, 阵亡将士
如何瞑目」 费仲奏道: 「死于王事, 无憾。 万岁一一追封, 厚待遗属即可。」

  天子闻言大喜, 遂准奏。 追封黄济元女紫珊为龙威将军, 另阵亡诸将亦一
一封赠。 唯梅芯首阵即败, 有损天威, 不赏。

  当时帝辛起立御案之旁,命:「美人平身。」令左右宫娥:「挽苏美人进寿
仙宫,候朕躬回宫。」忙叫当驾官传旨:「赦苏护满门无罪,听朕加封:官还旧
职,国戚新增,每月加俸二千担。显庆殿筵宴三日,众百官首相庆贺皇亲,夸官
三日。文官二员、武官三员送卿荣归故地。」苏护谢恩,两班文武见天子这等爱
色,都有不悦之意,奈天子起驾还宫,无可诤谏,只得都到显庆殿陪宴。

  不言苏护进女荣归:天子同妲己在寿仙宫筵宴,当夜到妲己寝宫中, 见其一
身红绫掩映, 更是娇美。 妲已正欲下跪呼万岁, 帝主连忙扶起, 烛影中细看佳人
, 更是怜爱, 乃命宫娥侍候娘娘宽衣。 红袍解下, 妲己身上只余火红亵衣, 玲
珑身段若隐若现。 帝辛立时欲火高涨, 顾不得帝王身份。 帛裂一声, 妲己心衣
已化作飞絮。 只见双峰插云, 梅花立顶。 妲己亦自解云鬓, 让那一头乌丝散下
; 秀发漆黑如镜, 几可照物, 柔肌白里透红, 犹如仙女。 帝主乃拦腰一抱, 上
了龙床。 妲己初尝云雨, 娇喘如兰, 挺胸承宠, 吐舌生香。 二人于宫中如胶如
漆, 颠龙倒凤不表。

  帝辛自进妲己之后,宠爱有加。 妲己见帝主多情, 性非乖暴, 即使醉迷声色
,但九五之尊, 血气方刚, 也怪他不得。 又见他处理朝政, 亦不失大度, 心想既
已献身, 命运已如商殷连系, 不若以己之才, 匡助帝主, 使天下大治, 岂不更善
?

  妲己本绝顶聪明, 帝主每有所问, 无不妙答, 帝主益重之。 孰不知专宠妲己
一人, 难免招妒。 王后姜氏更恐后位不保, 乃与众心腹密谋除之。

  妲己日夜伴君侧, 未几已对朝歌政务了然于心。 有商立国至今, 已近六百载
, 制度一直因循, 早有些不合时令。 妲己乃进言天子, 帝主亦择善而行。 未几
, 宫中立一铜柱, 周圆甚阔, 常人难以两手抱之合。 众初不解其用, 及后, 见
禁宫选用侍卫, 皆命其以双手环柱, 合则用之。 方悟手长者特善于用刀弄戟也。
以此法试之, 选拔之士皆属上乘. 又于宫中凿地为池。 广设腊肉之仓; 前者平
日可供妃嫔宫人沐浴, 万一久旱不雨, 又或有围城之急, 可供士卒百姓水饮, 后
者亦即口保粮食不虞有缺。 此皆善政。 唯后人以妲己为妖孽, 诬铜柱为炮烙之
刑, 酒池肉林, 乃荒淫之地。 诚可叹也。

                第五章

  王后设伏害美人 阴谋露西岐点兵

  且说姜王后眼见妲己日渐专宠,妒火中烧,只是害怕天子威严,不好发作。
自得心中纳闷。 左右见主子不欢,纷纷献计,又曰向天子进言,妲己武艺不弱,
久伴圣君,可能对天子不利。 又有曰,可诬妲己乃狐狸精化人,当以真火烧之。
姜后听罢,皆觉不可取。

  此时,一宫人小青进言: 「何不卖剌客杀之?」 后曰: 「禁宫之内,宏卫森
严,如何可使剌客混入? 一旦事败,后果堪虞。」

  宫人小青回道: 「禁宫之中,当难下手,唯近日妲己之姊奕瞳到了朝歌,侧
闻后日姊妹会试马城郊,可埋伏杀手取其性命,委过于盗。」后然之,谓:」 此
计虽好,然何人可用?」小青曰: 「梅伯。 「 后不解。 小青乃道: 「梅伯之女
梅芯,战死冀州,然独不获恤,心怀怨恨。 欲杀苏氏姊妹以解丧女之痛。 娘娘
如召之,当可效死命。」后大喜,遂召梅伯进宫。 二人商量良久不表。

  这日风朗气清,妲已姊妹二人多月不见,难得试马城郊,畅叙离情。 身边
只四名带剑侍女护卫。 行行复行行,到一树林。 奕瞳眉心一蹙,道: 「此处剑
气萧森,何地?」 侍女小冰回: 「此乃圣剑林,林中有庙宇奉先帝斩妖之剑。」
妲己曰: 「竟有此事? 姐姐难得到来,我们二人何不探幽看看?」言讫,一行六
人策马入林。 只见松柏参天,皆百年之木。 奕瞳却突然把缰绳一紧,大叫曰:
「此地杀气甚重,我等速回!」 言犹未毕,树林两旁射出弩箭。 奕瞳一抓妹妹
滚身下马,避过箭雨。 侍女中两人亦滚鞍下马侥幸逃过大难。 然小冰与另一女
子闷哼 一声,胸脯已被弩箭射穿,伏尸鞍上。

  箭雨方尽,林中已走出七男三女朦面杀手。幸存侍女高声道: 「汝等何人,
胆敢行刺娘娘,不怕灭族么?」

  众杀手却不打话,兵刀齐举冲杀过来。 奕瞳与妹妹未带兵器,危急智生,
连随把已毙命之小冰与另一侍女腰间拔出长剑应敌。

  十名杀手蜂涌上前,一时剑花凌乱,金铁交鸣。 奕瞳力战下斩杀三人,妲
己不忍杀戮,唯以剑网自保。 那一厢侍女小怜被三人围攻渐渐不支,一不留神,
被一女子长剑从后心插入。 「呜哇」一声,双膝一屈。 那杀人女子得势不饶人,
补上一剑,小怜头飞十步,实时命殒。 另一侍女君儿,亦于同时被双剑插胸,
钉死于一古柏树下。

  姊妹二人见侍女俱战死,敌众我寡,久战必遭不测,遂且战且退,杀手哪肯
罢休,穷追不舍。 奕瞳抓得一马缰绳,大叫: 「妹妹上马!」 妲己已吓得花容
惨淡,骑上马背稍一定神后正助奕瞳上鞍,奕瞳却以剑刺马股,嚷: 「急逃!」
那马受了剑伤,发足狂奔。

  奕瞳见妹妹已逃,为防杀手亦夺马追赶,回身数剑把余下马匹悉皆斩杀。
杀手见已无马可用,大怒,合攻奕瞳。 三十合后,奕瞳手中长剑嘎然折断! 一
惊之下,双手已被敌制。 奕瞳自忖必死,乃闭上星眸待杀。 众杀手正要乱刀把
奕瞳劈死,却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 奕瞳张目视之,乃一老者,手持钢刀。
遂曰: 「长者救我!」 那老者却只哼的一声,快步上前,道: 「杀女之仇今可
报矣。」 奕瞳一看,原来是梅伯。 心想此当为梅芯之父,今日落入他手中,更
无生理,只得待死。

  梅伯上前,曰: 「一刀把汝斩为两段难解心头之恨,吾剜汝心祭女!」 言毕,
抓着奕瞳衣领,帛裂一声,奕瞳酥胸裸露,嫣红乳蒂抖出朵朵浪花。 换作别人,
早已心猿意马,唯梅伯已近古稀,对女色早已绝念,况杀女之仇痛入骨髓,焉会
有怜香之念。 正要手起刀落剜心祭女,却突然惨叫一声。 众人一看,梅伯右肩
已中了一箭,血流如注。 正惊疑间,林外铁骑已冲入。

  原来妲已上马奔逃,途中恰巧遇见御林巡马官郭威,妲己向郭威说明一切,
十万火急赶回,终于千钧一发之际救回姐姐。 众杀手见事败,纷纷欲逃。 妲己
哪肯放过? 先前她不欲杀人,但见姐姐受辱,又险命丧当场,便大开杀戒。 郭
威亦指挥手下兵勇上前捉拿剌客。 大战一场。 余下七人中,五人被当场斩杀。
另一女子身受刀伤自知不免,想到若被生擒,定受严刑之苦,把剑尖向酥胸一
刺,当场气绝。 十人中唯一女刺客与梅伯被擒。

  姊妹重逢,仿如隔世。 奕瞳受褫衣之辱,本想手刃老人,但妲已劝姐姐稍
安,命人将梅伯与另一人押返朝歌。

  未进禁宫,已听得天子震怒 梅伯自忖必死,破口大骂。 此时后宫宫人奔出,
说姜后已投缳自戕。 证据确凿,天子下旨梅伯与仅余女刺客于宫外凌迟。可怜
一老一少,全身褫衣至裸,缚于柱上。 先割女刺客双乳,剖其腹,抽肠,剜心,
前后共二十六刀,再枭首示众; 梅伯身为罪魁,受三百余刀始气绝。

  翌日,更获探子来报,梅伯与西岐过从甚密。 此事表面看来,乃后宫争竉,
背后则或有更大阴谋。 天子细思,近年西岐表面恭顺,背后却招贤纳异,扩充
武备。 居心叵测。 天子命再探,不数日。 西岐姬昌自称周侯, 与子姬发传檄
天下,谓帝辛无道,竉信妇人,迫死贤后,号召诸侯伐兵伐商。

                第六章

  飞虎惧祸反五关 战崇城子牙斩妖

  说到梅伯行刺苏氏姊妹不成, 自身反遭刑戮。 而同谋姜后亦畏罪自戕。
结果是西岐姬昌一不做, 二不休, 索性高举反商大旗, 号召诸侯, 一时亦有
不少对商朝不满诸便与部族响应。 天子闻之大怒, 正欲派兵进剿。 却不巧东
海平灵王亦反了, 帝主思量, 西岐羽翼或未成, 决先除心腹之患, 遂命闻太
师率东东征。

  太师奉诏征讨不臣, 朝歌兵马就由元帅黄飞虎统率。 本来黄飞虎也是忠臣
一名。 其妹子为帝辛妃嫔, 妲己入宫, 分了她的竉, 心中自有不甘, 及至
姜后一死, 兔死狐悲, 唯恐他日祸灾飞降。 把心一横, 在妲己参汤中下了毒,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妲已命不该绝。 因觉参汤过热而暂放一旁, 却给一
只猫儿打翻, 登时玉阶变色。 妲己惊魂未定, 天子刚巧临幸, 一看大怒。
下旨要捉拿下毒之人。 黄妃眼见按藤摸瓜, 迟早暴露, 遂修书一封给予兄长
求救。 黄元帅一看, 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进宫请罪。 黄妃见乃兄不但不施援
手, 且似落井下石, 悲愤之余登上鹿台飞身跳下, 落得个血肉模糊。天子见
黄妃已死, 不再追究, 但想及飞虎乃其兄, 现掌朝歌兵马, 甚是不妥, 乃
一面好言安慰, 一面收他兵权; 飞虎知天子见疑, 汗流浃背, 即夜领家将出城,
投奔西岐去了。

  这一厢姬昌既已高竖反旗, 倒也不少奇人异士前来报效。 中有姓姜名子牙
者, 年已八十, 博览群书, 精通兵法, 西岐无人不知. 姬昌闻之大喜, 谓:
「得子牙, 得天下矣!」 拜为国相, 令帐下诸将俱供并调度。

  西岐姜子牙在西岐,一日闻边报,言帝辛贪杯好色,宠任奸佞,又反了东海
平灵王,闻太师前去征剿, 未几, 黄妃死讯与飞虎反关之讯接踵而来。 子牙
抚掌大笑: 「天助我西岐也!」 子牙次日早朝。姬昌问曰:「国相昨阅边报,朝
歌可有甚么异事?」子牙出班启曰:「臣昨见边报,崇侯虎紊乱朝政,横恣大臣,
簧惑天子,无所不为,害万民而不敢言,行杀戮而不敢怨,恶孽多端。 臣观殷
商气数将尽, 大王吊民伐罪, 天下归心。 若依臣愚意,先伐此贼,剪其羽翼」
姬昌心甚悦,便曰:「国相行师,谁为主将去伐崇侯虎?」子牙曰:「臣愿与
大王代劳,以效犬马。」姬昌恐子牙杀伐太重,自思:「我去还有酌量。」姬昌
曰:「孤同国相一往。恐有别端,可以共议。」子牙曰:「大王大驾亲征,天下
回应。」姬昌发出白旄、黄钺,起人马十万,择吉日祭宝纛旛,以南宫适为先行,
辛甲为副将,随行有四贤、八俊。姬昌与子牙放炮起兵。一路上父老相迎,鸡犬
不惊,民闻伐崇,人人大悦,个个欢忻。好人马!

  兵至崇城。」子牙传令安营,竖了旗门,结成大寨。子牙升帐,众将参谒。
不题。

  且说探马报进崇城。此时崇侯不在崇城,正在朝歌随朝。城内是侯虎之子崇
应彪,闻报大怒,忙升殿点聚将鼓。众将上银安殿,参谒已毕。应彪曰:「姬昌
暴横,不守本分,前岁逃关,圣上几番欲点兵征伐,彼不思悔过,反兴此无名之
师,深属可恨!况且我与你各守疆土,秋毫无犯,今自来送死,我岂肯轻恕!」
传令:「点人马出城。」随令大将黄元济、陈继贞、女将梅贞、金樱:这一番定
擒反叛,解上朝歌,以尽大法。」

  子牙次日升帐,先令南宫适崇城见首阵。南宫适得令,领本部人马出营,排
成阵势,出马厉声叫曰:「逆贼崇侯虎早至军前受死!」言未毕,听城中炮响,
门开处,只见一支人马杀将出来。为头一将乃飞虎大将黄元济是也。南宫适曰:
「黄元济,你不必来,唤出崇侯虎来领罪,杀了逆贼,泄神人之忿,万事俱休。」
元济大怒,骤马摇刀,飞来直取。南宫适举刀相迎。两马盘旋,双力并举,一场
大战。

  未及三十回合,元济非南宫适敌手,力不能支。南宫适是西岐名将,元济怎
能胜得他。元济欲要败走,又被南宫适一口刀裹住了,跳不出圈子去,早被南将
军一刀挥于马下。军兵枭了首级,掌得胜鼓回营;进辕门来见子牙,将斩的黄元
济首级报功。子牙大喜。且说崇城败残军马回报崇应彪,说:「黄元济已被南宫
适斩于马下,将首级在辕门号令。」应彪听罢,拍案大呼曰:「好姬昌逆贼!今
为反臣,又杀朝廷命官,你罪如太山,若不斩此贼与黄元济报雠,誓不回军!」
传令:「明日将大队人马出城,与姬昌决一雌雄!」一宿已过,次早旭日东升,
大炮三声,开城门,大势人马杀奔周营,坐名只要姬昌、姜尚至辕门答话。探马
报入中军曰:「崇应彪口出不逊之言,请国相军令定夺。」子牙请姬昌亲自临阵,
会兵于崇城。姬昌乘骑,四贤保驾,八俊随军。周营内炮响,麾动旗旛。崇应彪
见对阵旗门开处,忽见一人,道扮乘马而来;两边排列众将,一对对雁翅分开。

  应彪问: 「此老者何人?」 左右答道: 「应是西岐新拜国相姜子牙。」 应
彪笑道: 「西岐无人乎?」 大喝:「谁为我擒此反贼?」一将应声而出,乃陈继
贞。这壁厢辛甲纵马摇斧,大叫:「陈继贞慢来!休得冲吾阵脚!」两马相交,
枪斧并举,战在一处。二将拨马抡兵,杀有二十回合。应彪见陈继贞战辛甲不下,
随命金樱、梅贞助阵。子牙见对阵有助,子牙令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吕公
望、辛免、南宫适六将齐出,冲杀一阵。应彪见大势人马催动,自拨马杀进重围,
只杀的惨惨征云,纷纷愁雾,喊声不绝,鼓角齐鸣。

  混战多时,早有吕公望一枪刺梅贞于马下, 只见这梅贞金盔滚地, 秀发披
胸, 倒也是个美人坯子。 吕公望喝道: 「降否?」 梅贞以手掩右胸, 愤曰:
「天子之臣, 岂会降贼!」 吕公望闻言大怒, 补上一枪, 把少女将军连人带
甲挑至半空,梅贞一声惨叫, 尚未着地已魂归地府, 尸身点地, 吕公望马上
着人剥去铠甲, 割下人头, 举之大呼曰: 「妖女首级在此!」

  那一厢金樱正与辛免交锋, 一听好友已殉国, 手下刀法一乱, 辛免大斧
已劈至, 金樱」啊哇」一声, 胸甲已被劈成两片, 少女酥胸全然入目。 金樱
自料不敌, 顺势把上身衣甲褪去, 挺胸呼曰: 「速杀我!」 辛免哪懂怜香,
举斧便砍; 可怜金樱年轻貌美, 就在鞍上自左肩至右腰被劈成两块; 辛免取了
首级, 亦曰: 「妖女伏诛!」 。崇兵大败进城。子牙传令鸣金。众将掌得胜鼓
回营。

  应彪兵败将亡,进城将四门紧闭,在殿上与众将商议退兵之策。众将见西岐
士马英雄,势不可当,并无一筹可展,半策可施。子牙得胜回营,姬昌欲传令攻
城。 子牙止之。 曰: 「攻城万万不可。 西岐兵源不及殷商, 即可取下城池,
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非智也, 吾有一计, 可不费一兵一卒, 取得崇城。」
姬昌大喜, 曰: 「就依国相。」

  姜尚遂命将黄元济, 梅贞, 金樱三人枭首号令, 并贴上榜文, 谓梅贞实
为梅精妖孽, 金樱亦千年樱树托世。 今西岐奉天卸诛妖。 百姓阅之, 无不咸
信. 子牙听得, 道 「 计得矣. 彼得为妖, 我即替天行道, 西岐再无被骂作叛
逆之虞。」

                第七章

  施毒计黑虎叛兄 拒归降李氏骂贼

  却说姜子牙心生一计, 着南宫适离了周营,径望曹州。一路上晓行夜住,
也非一日。来到曹州馆驿安歇。次日至黑虎府里下书。黑虎正坐,家将禀:「千
岁,有西岐差南宫适来下书。」黑虎听得是西岐差官,即降级迎接,笑容满面,
让至殿内,行礼,分宾主坐下。崇黑虎欠身言曰:「将军今到敝驿,有何见谕?」
南宫适曰:「吾主公姬昌,国相姜子牙,拜上大王,特遣末将有书上达。」南宫
适取书递与黑虎,黑虎拆书观看:

  「岐周国相姜尚顿首百叩,致书于大君侯崇将军旄下:盖闻:人臣事君,务
引其君于当道,必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使百姓乐业,天下安阜;未有身为大
臣逢君之恶,蛊惑天子,残虐万民,假天子之命令,敲骨剥髓,尽民之力肥润私
家,陷君不义,忍心丧节,如令兄者。真可谓积恶如山,穷凶若虎。人神共怒,
天下恨不食其肉而寝其皮,为诸侯之所共弃。今尚主公得专征伐,奉诏以讨不道。
但思君侯素称仁贤,岂得概以一族而加之以不义哉。尚不忍坐视,特遣裨将呈书
上达。君侯能擒叛逆,解送周营,以谢天下,庶几洗一身之清白,见贤愚之有分。
不然,天下之口哓哓,恐昆仑火焰,玉石无分,尚深为君侯惜矣!君侯倘不以愚
言为非,乞速赐一语,则尚幸甚,万民幸甚!临楮不胜跂望之至!尚再拜。」

  崇黑虎看了书,连看三五遍,自思点头:「我观天下大势,周室当兴。 我
本有尽臣子侍君之心, 恐亦无益。 何不乘此机缘, 立个功劳。, 亦可保我祟
门一脉?」南宫适见黑虎自言自语,暗暗点头,又不敢问。只见黑虎曰:「南将
军,我末将谨领国相教诲,不必修回书,将军先回,多多拜上大王、国相,总无
他说,只是把家兄解送辕门请罪便了。」遂设席管待南宫适,尽饮而散。次日,
南宫适作辞去了。

  话说崇黑虎吩咐副将高定、沈冈,点三千飞虎兵,即日往崇城来。又命子崇
应鸾守曹州。黑虎行兵在路无词。一日行至崇城,有探马报与崇应彪。应彪领众
将出城,迎接黑虎。应彪马上欠背打躬,口称「王叔」曰:「侄男甲冑在身,不
能全礼。」黑虎曰:「贤侄,吾闻姬昌伐崇,特来相助。」崇应彪感谢不尽,遂
并马进城,入府上殿。行礼毕,崇黑虎问其来伐原故,应彪答曰:「不知何故,
攻打崇城。前日与西伯会兵,小侄失军损将。今得王叔相辅,乃崇门之幸也。」
遂设宴款待一宿。次日,黑虎点三千飞虎兵出城,至周营索战。南宫适已回过子
牙;子牙正坐,忽报崇黑虎请战。子牙令南宫适出阵。南宫适结束来至阵前,见
黑虎怎生妆束:

  九云冠,真威武;黄金甲,霞光吐。大红袍上现团龙,勒甲绒绳攒九股。豹
花囊内插狼牙,龙角弓弯四尺五。坐下火眼金睛兽,鞍上横拖两柄斧。

  黑虎面如锅底,海下一部落腮红髯,两道黄眉,金睛双暴,来至军前,厉声
大叫曰:「无故恃强犯界,任尔猖狂,非王者之师。」南宫适曰:「崇黑虎,不
道汝兄恶贯天下,陷害忠良,残虐善类,古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道罢,举刀直取。黑虎手中斧急架相还。兽马相交,斧刀并起,战有二十回合。
马上黑虎暗对南宫适曰:「末将只见这一阵,只等把吾兄解到行营,再来相见。
将军坐下阵去罢。」南宫适曰:「领君侯命。」随掩一刀,拨马就走,大叫:
「崇黑虎,吾不及你了。休来赶我!」黑虎亦不赶,掌鼓回营。话说崇应彪在城
上敌楼观战,见南宫适败走,黑虎不赶,忙下城迎着黑虎曰:「叔父今日会兵,
为何不追斩敌将?」黑虎曰:「贤侄,你年幼不知事体。 杀一南宫何益? 待我
擒了子牙, 再来区处。」二人同至府前下马,上殿坐下,共议退兵之策。黑虎
道:「你修一表,差官往朝歌见天子,我修书请你父亲来,设计破敌,庶几姬贼
可擒,大事可定。」应彪从命修本,差官并书一齐起行。且说使命官一路无词,
过了黄河,至孟津,往朝歌来。那一日,进城先来见崇侯虎。两边启:「千岁:
家将孙荣到了。」崇侯虎命:「令来。」孙荣叩头。侯虎曰:「你来有甚话说?」
荣将黑虎书呈上。侯虎拆书:

  「弟黑虎百拜王兄麾下:盖闻:天下诸侯,彼此皆兄弟之国。孰意西伯姬昌
不道,听姜尚之谋,无端架捏,言王兄恶大过深,起猖獗之师,入无名之谤,伐
崇城甚急。应彪出敌,又损兵折将。弟闻此事,星夜进兵,连敌二阵,未见胜负。
因差官上达王兄,启奏商王,发兵剿叛除奸,清肃西土。如今事在燃眉,不可羁
滞。弟候兵临,共破西党,崇门幸甚。弟黑虎再拜上陈。」

  侯虎看罢,拍案大骂姬昌曰:「老贼!你逃官欺主,罪当诛戮。圣上几番欲
要伐你,我在其中,尚有许多委曲。今不思你知感,反致欺侮。若不杀老贼,势
不回兵!」遂穿朝服进内殿,朝见天子。天子宣侯虎至,行礼毕。天子曰:「卿
有何奏章?」侯虎奏曰:「逆恶姬昌,不守本土,偶生异端,领兵伐臣,谈扬过
恶,望陛下为臣作主。」帝曰:「昌素有大罪,逃官负孤,焉敢凌虐大臣,殊为
可恨!卿先回故地,朕再议点将提兵,协同剿捕逆恶。」侯虎领旨先回。且说崇
侯虎领人马三千,离了朝歌,一路而来。 不一日到了崇城。报马来报黑虎。黑
虎暗令高定:「你领二十名刀斧手,埋伏于城门里,听吾腰下剑声响处,与我把
大爷拿下,解送周营,辕门会齐。」又令沈冈:「我等出城迎大千岁去,你把大
千岁家眷拿到周营,辕门等候。」吩咐已定,方同崇应彪出城迎接,行三里之外。
只见侯虎人马已到。有探马报入行营曰:「二大王同殿下辕门接见。」崇侯虎马
出辕门,笑容言曰:「贤弟此来,愚兄不胜欣慰!」又见应彪。三人同行。方进
城门,黑虎将腰下剑拔出鞘,一声响,只见两边家将一拥上前,将侯虎父子二人
拏下,绑缚其臂。侯虎喊叫曰:「好兄弟!反将长兄拏下者,何也?」黑虎曰:
「长兄,你位极人臣,不修仁德,惑乱朝廷,屠害万姓,重贿酷刑,监造鹿台,
恶贯天下。四方诸侯欲同心剿我崇姓;周侯书至,为我崇氏分辨贤愚。我敢有负
朝廷,宁将长兄拿解周营定罪。我不过只得罪与祖宗犹可,我岂肯得罪于天下,
自取灭门之祸。故将兄解送周营,再无他说。」侯虎长叹一声,再不言语。黑虎
随将侯虎父子送解周营。至辕门,侯虎又见元配李氏同幼女站立。侯虎父子见了,
大哭曰:「岂知亲弟陷兄,一门尽绝!」黑虎至辕门下骑。探事马报进中军。子
牙传令:「请。」黑虎至帐行礼。子牙迎上帐曰:「贤侯大德,恶党剿除,君侯
乃天下奇丈夫也!」黑虎躬身谢曰:「感国相之恩,手札降临,照明肝胆,领命
遵依,故将不仁之兄拏献辕门,听候军令。」子牙传令:「请姬昌上账。」彼时
乃至。黑虎进礼,口称:「大王。」姬昌曰:「呀!原来崇二贤侯,为何至此?」
黑虎曰:「不才家兄逆天违命,造恶多端,广行不仁,残虐良善;小弟今将不仁
家兄,解至辕门,请令施行。」姬昌听罢,沉思不语」子牙在傍言曰:「崇侯不
仁,黑虎奉诏讨逆,不避骨肉,真忠贤君子,慷慨丈夫!古语云:『善者福,恶
者祸。』天下恨侯虎恨不得生啖其肉,三尺之童,闻而切齿;今共知黑虎之贤名,
人人悦而心欢。故曰,好歹贤愚,不以一例而论也。」子牙传令:「将崇侯虎父
子推来!」众士卒将崇侯虎父子簇拥推至中军,双膝跪下。正中姬昌,左边子牙,
右边黑虎。子牙曰:「崇侯虎恶贯满盈,今日自犯天诛,有何理说?」下令:速
斩首回报!」不一时,推将出去,宝纛旛一展,侯虎父子二人首级斩了,来献中
军。

  话说斩了崇家父子,还有崇侯虎元配李氏并其女幼,黑虎请子牙发落。子牙
曰:「本罪不在家挈, 未知夫人小姐意下如何?」李氏曰: 「先夫虽暴, 亦朝
廷命官, 无诏见杀, 汝即为逆贼, 我母女何需汝假仁假义。」 又对黑虎曰:
「汝怕死贪生, 杀兄求荣, 母女到阴曹, 亦化成厉鬼索汝命! 可速杀我二人!」

  黑虎闻言, 羞惭满面。 子牙见李氏既不肯降, 命立斩辕门号令。

  母女二人昂首出军门, 褫衣受刑。 李氏顾女曰: 「独恨汝方年十六即受诛
戮耳。 「 侯虎幼女名翠荷, 生得出落可人, 此时上身赤裸, 与母并跪军门,
正色曰:「娘亲以大义骂奸, 女儿敢不从死? 幸吾姊浣萍身处朝歌, 必有报。」
言毕, 刀斧手把二人长发一拉, 手起刀落, 母女二人同时身首异处。 子牙
看了, 也命人把头枭了。

  姬昌既得祟城, 大喜过望。 暗忖天下不久即为周所有。 不意祸福本无常,
忽染奇疾, 一病不起。 临终之时, 把姬发托孤于子牙, 随即口吐血数升而死。
众将见主君猝死, 心疑之。 唯事已至此, 再说无用。 遂共尊姬昌为文王,
归葬于西岐。

                第八章

  飞虎中标险命殒 陈家女仗义捐生

  且说黄家父子、兄弟离开朝歌, 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行至渑池县。县中镇
守主将张奎。黄飞虎知张奎利害,不敢穿城而走,从城外过了渑池,径往临潼关
来。家将徐徐行至白莺林,只听得后面喊声大作,滚滚尘起。飞虎回头一看,却
是闻太师的旗号,随后赶来 原来闻太师已平定东胡, 甫回朝歌, 即接诏曰孩诡已
反, 马上提兵来追. 飞虎俯鞍叹曰:「闻太师兵来,如何抵敌!吾等束手待毙而
已。」飞虎见三子天祥, 年方七岁,坐在马上。飞虎暗暗嗟叹:「此子幼稚无知,
你得何罪,也逢此难。」家将来报:「启千岁:左边有一支人马到了。」飞虎看
时,乃青龙关张桂芳人马。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从右边来了。」又见正中间
临潼关总兵官张凤兵来。黄飞虎见四面人马俱来,自思不能逃脱,长叹一声,气
冲霄汉。

  也许这黄飞虎命不当绝, 正危急间, 浓雾四起,, 一时不辨东西。 黄飞
虎见状, 曰: 「天助我也!」 此时不走, 更待何时? 乃催兵马乘乱走脱。

  闻太师大兵赶至中途,前哨报:「青龙关总兵官张桂芳听令。」太师传将令:
「来。」桂芳行至军前,欠身躬候。太师问曰:「黄飞虎反出朝歌,此必由此关
隘,你可曾见否?」桂芳答曰:「末将不曾见。」太师曰:「速回,谨防关隘,
不得迟误。」桂芳得令,去讫。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听令。」太师命:「令
来。」四天王步行至军前,口称:「太师,甲冑在身,不能全礼。」太师道:
「黄飞虎曾往佳梦关来否?」四将答曰:「不曾见。」太师传令:「速回佳梦关
守御,协同捉贼。」四将得令,去讫。又报:「临潼关守将张凤听令。」太师命:
「令来。」至骑前行礼。太师曰:「老将军,叛贼黄飞虎曾往关上来否?」张凤
欠身答曰:「不曾见。」闻太师令回兵,用心防守。张凤得令,去讫。且说太师
坐在骑上暗思:「俱道飞虎既出西门,过孟津,为何不见?三处人马撞来,俱言
不曾见。异哉!异哉!也罢,待吾将人马扎住在此,看他往那里去?」少时间,
闻太师军政官来报:「启太师!武成王领家将倒杀往朝歌去了。」太师闻报,传
令:「回兵。」慌忙赶杀,径奔渑池。一路上果见前边一伙人,簇拥飞走。太师
催动三军,赶过了孟津。按下不表。

  速速策马前行。来至临潼关,见一支人马扎住团营,阻住去路。黄飞虎令军
辆暂停,正要上前打听,只听得炮声响处,吶喊摇旗,飞虎坐在五色神牛上,只
见总兵张凤全妆甲冑,八扎九吞。

  话说张凤听报,黄飞虎领众已至关前。张凤上马,来至军前,大呼曰:「黄
飞虎出来答话!」武成王乘神牛至营前,欠身,口称:「老叔:小侄乃是难臣,
不能全礼。」张凤曰:「黄飞虎,你的父与我一拜之交,你乃商王之股肱,况是
国戚,为何造反,辱没祖宗。今汝父任总帅大权,汝居王位。岂为一妇人而负君
德。今日反叛,如鼠投陷穽,无有升腾,即老拙闻知,亦惭愧无地,真是可惜!
听我老拙之言,早下坐骑受缚,解送朝歌,百官有本,当殿与你分个清浊,辨其
罪戾;庶几商王姑念国戚,将往日功劳,赎今日之罪,保全一家生命。如迷而不
悟,悔之晚矣!

  」

  黄飞虎告曰: 「我兵平东海,立大功二百余场。定天下,安社稷,沥胆披肝;
治诸侯,练士卒,神劳形瘁,有所不恤。天下太平,不念功臣,反行不道,而欲
使臣下倾心难矣。望老叔开天地之心,发慈悲之德,放小侄出关,投其明主。久
后结草衔环,补报不迟。不识尊叔意下何如?」张凤大怒:「好逆贼!敢出此污
蔑之言,欺吾老迈!」手起一刀砍来。黄飞虎将手中枪架住:「老叔息怒。我与
老叔皆是一样臣子,倘老叔被屈,必定也投他处,总是一般。从来有言:『君不
正,臣投外国。』礼之当然。老叔何苦认真,不行方便。」张凤大喝曰:「好反
贼!焉敢巧舌!」又一刀劈来。飞虎大怒,纵骑挺枪。牛马相交,刀枪并举。战
三十回合,张凤力怯,拨马便走。飞虎逞势赶来。张凤闻脑后铃响,料飞虎赶来,
鸟翅环挂下刀,揭开战袍,取百炼锤,紫绒绳理得停当,发手打来。黄飞虎见锤
将近,用宝剑望上一掠,将绳截为两断,收了张凤百炼锤。张凤败进帅府,黄飞
虎也不追赶,命家将将车辆围遶营中,就草茵而坐,与众弟兄商议出关之策。

  张凤败进关,坐在殿上,自思:「黄飞虎勇贯三军,吾老迈安能取胜。倘然
走了,吾又得罪于天子。」叫:「萧银在那里?」萧银上殿,见张凤曰:「末将
听令。」张凤曰:「黄飞虎力敌万夫,又收我百炼锤,似不可以力敌。你可黄昏
时候,传长箭手三千,至二更时分,领至大营,听梆子响,一齐发箭,射死反贼;
将首级献上朝歌请功,方保无虞。」萧银领令出府,乃自忖曰:「黄将军昔在都
城,我在他麾下,荷蒙提携,奖荐升用将职,未曾以不肖相看,今点临潼副将。
我岂敢忘恩,忍令恩主一门反遭横祸,我心安忍!」萧银随改妆束,暗出行营,
黑地潜行,来至黄飞虎营前问曰:「可有人么?」巡营军曰:「你是何人?」萧
银答曰:「我原是老爷门下萧银,特来报机密重情。」巡营军急进营报知,飞虎
命:「速令进见。」萧银黑地参见,下拜曰:「末将乃旧门下萧银,蒙老爷点发
临潼关;今日张凤密令末将二更时,带领攒箭手,射死老爷满门,将首级献上朝
歌请功。末将自思:岂肯欺心,有伤天道!故此改妆,先来报知。」飞虎听毕,
大惊曰:「多感将军盛德!不然黄门老少死于非命矣。实系再生之恩,何时能报。
为今之计,事属燃眉,将军何以救我?」萧银曰:「大王速上马,领车辆杀出临
潼关,末将开关等候。事不宜迟,恐机泄有误。」飞虎等急忙上骑,各持兵器,
喊声杀来,势如猛虎。时方初更,未及二鼓,士卒皆未有备。萧银开了栓锁,黄
家众将一拥杀出关门去了。且说张凤正坐厅上,忽报:「黄家众将闯关杀出去了!」
张凤厉声叫苦曰:「是我错用了人!萧银乃黄飞虎旧将,今日串同黄飞虎斩关落
锁而去,情殊可恨!」张凤急上马提刀来赶飞虎。不防萧银乘马隐在关傍,听得
马铃响处,料是张凤来赶!不期果然。张凤走马芳出关门,萧银一戟刺张凤于马
下。

  话说萧银杀了张凤,走马赶来,大叫:「黄老爷慢行!末将萧银已刺死了张
凤,大王前途保重!末将如今将临潼扎板下了,命兵卒将士壅塞,恐有追兵赶来,
再去了土板,可以羁滞时候,及至来时,大王去之已远。此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睹
尊颜!」飞虎称谢曰:「今日之恩,不知甚日能报!」彼此各分路而别。

  离了临潼,八十余里,行至潼关。潼关守将陈桐有探马报到:「黄飞虎同家
将至关,扎住了行营。」陈桐笑曰:「黄飞虎,你指望成汤王位坐守千年,一般
也有今日!」传令:「将人马排开,鹿角阻住咽喉。」陈桐全身披挂,结束整齐,
打点擒拿飞虎。且说黄飞虎扎住行营,问:「守关主将何人?」周纪曰:「乃是
陈桐。」黄飞虎半晌不言,长吁曰:「昔陈桐在我麾下,有事犯吾军令,该枭首
级,众将告免,后来准立功代罪;今调任在此,与吾有隙,必报昔日之恨,如何
处治?……」正沉思间,只听外边吶喊之声甚急。飞虎上了神牛,提枪至营前。
只见陈桐耀武扬威,用戟指曰:「黄将军请了!你昔享王爵,今日为何私自出关?
吾奉太师将令,久候多时。乞早早下马,解返朝歌,免生他说。」

  飞虎曰:「陈将军差矣!盈虚消息,乃世间长情,昔日你在吾麾下,我并无
他心,待如手足;后来犯罪,是你自取,吾亦听众人而免你之罪,立功自赎,我
亦不为无恩。今当面辱吾,莫非报昔日之恨耶?快放马来,你三合赢得我,便下
马受缚。」言罢,摇枪直取。陈桐将画戟相迎,二骑相交,双兵共举,一场大战。

  二十回合。陈桐非飞虎敌手,料不能胜,掩一戟拨马就走。飞虎怒气冲空,
大喝一声:「决拿此贼以泄吾恨!」望前赶来。陈桐闻脑后鸾铃响处,料是飞虎
赶来,挂下画戟,取火龙标拿在手中,此标乃异人秘授,出手烟生,百中百发,
一标打来,飞虎叫声:「不好!」躲不及,一标从胁下打来。

  黄飞虎被火龙标打下五色神牛,黄明、周纪见主将落骑,催马向前,大喝曰:
「勿伤吾主,待吾来也!」两骑马、两柄斧飞来直取,陈桐将画戟急架相还。飞
彪将飞虎救回时,想已是无救了。二将战陈桐,恨不得将陈桐碎尸万段。陈桐掩
一戟就走。二将为飞虎报雠,催马赶来。陈桐又发标打来,把周纪一标,将颈子
打通,落马。陈桐勒回马欲取首级,早被黄明马到,力战陈桐。陈桐见已胜二人,
便回军掌鼓进营去了。

  飞彪把飞虎救回。三子见父伤重大哭。黄明将周纪也停在荒郊草地。众家将
无不伤感。众将心下无谋,前无所往,退无所归,羊触藩篱,进退两离。正在慌
乱之间, 飞虎突然醒来。 众将大喜。 原来飞虎在铠甲之下, 另穿有一蛛丝软
甲, 可挡一般兵器, 当时火龙标打来, 飞虎痛入心脾, 蛛丝甲也打穿一大洞,
总算保住性命。飞虎听我 同纪身死, 不胜悲痛.

  忽报:「陈桐在外请战。」飞虎听报,面如土色。天化见父慌张,忙止泪答
曰:「父亲出去,有孩儿在此,不妨。」飞虎只得上了五色神牛,金装铠甲,出
得营来,叫曰:「陈桐,还吾夜来一标之雠!」陈桐见飞虎宛然无恙,心下大疑,
又不敢问,只得大叫曰:「反臣慢来!」飞虎曰:「匹夫!一你将标打我,岂知
天下不绝吾!」纵牛摇枪,直取陈桐。陈桐将戟急架相还。二骑相交,大战十五
回合。陈桐拨马便走。飞虎不赶。天化叫曰:「父亲,赶这匹夫!有儿在此,何
惧之有!」飞虎只得赶将下来。陈桐见飞虎追赶,发标打来。天化舞动手中银枪,
把火龙标截下。 陈桐见收了火龙标,大怒,勒回马复来战飞虎。后一人大叫曰:
「陈桐匹夫!我来了!」陈桐见一将助战:「呀!原来是你收我神标,破吾道术,
怎肯干休!」纵马摇戟,来挑天化。天化忙将背上宝剑执在手中, 大喝一声,
直取陈桐, 十合, 陈桐不支, 回身便走, 哪知天化马快, 手起剑落,正要
把陈桐斩于马下。却从斜处闪出一名持枪女将, 把天化截下. 乃陈桐爱妾贺兰心
如. 陈桐一见, 大喜, 回马再来二人同战天化; 好个天化, 手中一柄剑使得密不
透风 再乘虚猛力一挑, 把陈桐与心如一戟一枪都缴了过来. 贺兰心如正要拔出
腰间长剑, 天化已反手把原属心如之长枪插进伊人胸甲. 心如: :呜哇」一声,
从马背滚下; 陈桐见状, 魂飞魄散, 拨马就走. 哪知天化马快, 追赶上前, 又是
一剑, 把陈桐斩了. 取下首级, 再詈如处, 见其尚未气绝, 乃去其凤翅金盔, 又
见黄金甲下, 丰胸如险岭, 柳腰可盈握, 果美人也. 曰: 「本是佳人, 奈何从此
匹夫?」 心如见天化手中陈桐首级, 大叫曰: 「 汝方为反贼, 既杀吾夫, 速亦
杀我!」 天化大怒, 一剑斩下, 心如人头早已滚十步之外矣!

  天化既斩陈桐, 贺兰心如, 黄明、周纪众将吶喊一声,斩拴落锁,杀散军
兵,出了潼关。黄天化辞父归山,拜曰:「父亲同兄弟慢行,前途保重!」飞虎
曰:「我儿,你为何不与我同行?」天化曰:「师命不敢有违。」必欲回山。飞
虎不忍别子,叹曰:「相逢何太迟,别离须恁早!此一别何时再会?」天化曰:
「不久往西岐相会。」父子兄弟洒泪而别。

  黄家父子离了潼关八十余里,行至穿云关不远。穿云关守将乃陈桐的兄陈梧
守把。败军先已报知,陈梧听得飞虎杀了兄弟,急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
欲点鼓聚将发兵,为弟报雠。内班中一人言曰:「主将不可造次。黄飞虎乃勇贯
三军,周纪等乃熊罴之将,寡不敌众,弱不拒强,二爷勇猛,况已枉死,以愚意
观之,当以智擒。若要力战,恐不能取胜,尚有不测。」陈梧听偏将贺申之言,
乃曰:「贺将军言虽有理,计将安出?」贺申曰:「须得……如此如此。不用张
弓只箭,可绝黄氏一门也。」陈梧大喜,依计而行。传令:「如黄飞虎到关,须
当速报。」不一时,有探事马报到:「黄家人马来了!」陈梧传令:「掌金鼓,
众将上马,迎接武成王黄爷。」只见飞虎在坐骑上,见陈梧领众将身不披甲,手
不执戈迎来,马上欠身,口称:「大王。」飞虎亦欠身言曰:「难臣黄飞虎,罪
犯朝廷,被厄出关,今蒙将军以客礼相待,感德如山!昨又为令弟所阻,故有杀
伤,将军若念飞虎受屈,此一去倘有得地,决不敢有忘大恩也。」陈梧在马上答
曰:「陈梧知大王数世忠良,赤心报国,今乃是君负于臣,何罪之有。吾弟陈桐,
不知分量,抗阻行车,不识天时,礼当诛戮。末将令设有一饭,请大王暂停鸾舆,
少纳来将虔意,则陈梧不胜幸甚。」黄明马上叹曰:「一母之子,有贤愚之分;
一树之果,有酸甜之别。似这等观之,陈将军胜其弟多矣!」黄家众将听得黄明
之言,一齐下马。陈梧亦下马,请黄大王入帅府。众人相谦,至殿行礼,依次序
坐。

  陈梧传令:「摆上饭来。」飞虎谢曰:「难臣蒙将军盛赐,何以克当!此恩
此德,不知何日能报万一耳。」众将用饭罢,飞虎起身,谢陈梧曰:「将军若发
好生恻隐之心,敢烦开关,以度蚁命。他日衔环,决不有负。」陈梧带笑,欠身
而言曰:「末将知大王必往西岐,以投明主;他日若有会期,再图报效。今具有
鲁酒一杯,莫负末将芹敬。大王勿疑,并无他意。」黄飞虎曰:「将军雅爱,念
吾俱是武臣,被屈脱难,贤明自是见亮,既陈将军设有盛爱,总不敢辞。」陈梧
忙传令:「摆设酒席,奏乐。」宾客交欢,不觉日已沉西,黄飞虎出席告辞:
「承蒙雅赐,恩同太山。难臣若有寸进,决不忘今日之德。」陈梧曰:「大王放
心。末将知大王一路行来,未安枕席,鞍马困倦,天色已晚,草榻一宵,明日早
行,料无他意。」飞虎自思:「虽是好意;但此处非可宿之地。」又见黄明道:
「长兄!陈将军既有高情,明日去也无妨。」黄飞虎只得勉强应承。陈梧大喜。
梧曰:「末将当得再陪几杯。恐大王连日困劳,不敢加劝。大王且请暂歇,末将
告退。明早再为劝酬。」飞虎深谢,送陈梧出府,命家将把车辆推进府廊下,堆
垛起来。家将掌上画烛,众人安歇去讫。都是一路上辛苦,跋涉勤劳,一个个酣
睡如雷,各有鼻息之声。

  话说黄飞虎坐在殿上,三更时候,只听得一阵风响,从丹墀下直旋到殿东来。
飞虎见了,毛骨耸然,惊得冷汗一身。那旋风开处,见一闪银光,把烛光灭了。
听的瓦面有声叫曰:「黄叔叔, 小女子天心, 家父陈梧, 因不忍父亲加害,
特来报讯, 宜速行。」 飞虎曰: 「大恩。 唯汝父知之, 当罪汝。」 天心答曰
: 「久闻将军仁勇, 但得救将军出关, 虽死无憾。 小女子去也。」

  陈天心去后, 飞虎飞虎拍案大叫:「快起来!也起来!」只见黄明、周纪等,
正在浓睡之间,听得喊声,慌忙爬起,问道:「长兄为何大叫?」飞虎把灭灯听
天心之言说了一遍。飞彪曰:「宁可信有,不可信无。」黄明走至大门前开门时,
其门倒锁。黄明说:「不好了!」龙环、吴谦用斧劈开,只见府前堆积柴薪,浑
似柴篷塞挤。龙环、周纪急唤众家将,将车辆推出。众将上马,方才出得府来,
只见陈梧领众将持火把,蜂拥而至,──却来迟了些儿。大抵天意,岂是人为?
探马报请陈梧曰:「黄家众将出了府门,车辆在外。」

  梧大怒,叫众将曰:「来迟了,快纵马向前!」又忖: 「我计安破?」 家将
曰:」方才见小姐身穿夜行衣自外回。」 梧怒曰: 「畜牲!」 提剑回府, 天心
方卸去外衣, 见父亲带怒踢门而入, 知不免, 跪地就戮。 陈梧曰: 「何以叛
父?」 天心曰: 「父不仁, 女不孝。 今既责, 愿见杀!」 陈梧怒火狂燃, 只
一剑贯女儿鹅黄亵衣穿心而过。 天心哀号一声, 往后便倒。

  陈梧杀了女儿, 即摔军追赶飞虎。 探马报请陈梧曰:「黄家众将出了府门,
车辆在外。」陈梧大怒,叫众将曰:「来迟了,快纵马向前!」黄飞虎曰:「陈
梧,你昨日高情成为流水,我与你何怨何雠,行此不仁?」陈梧曰: 「汝等反贼,
人人得以诛之, 惜畜牲不念父恩, 竟放汝出! 可恨!」 飞虎曰: 「汝女儿无罪。」
梧曰: 「已杀之已!」

  纵马摇枪,来取黄明。黄明手中斧对面交还,夜里交兵,两家混战。黄飞虎
催开五色神牛,举枪也来战陈梧。陈梧招架刀斧,抵挡枪戟。黄飞虎战不数合,
大怒,吼一声,穿心过,把陈梧挑于马下。众将只杀得关内人叫苦,惊天动地,
鬼哭神愁。彼时斩栓落锁,杀出穿云关。天色已明,打点往界牌关来。黄明在马
上曰:「再也不须杀了。前关乃是太老爷镇守的,乃是自家人。」忙催车辆紧行,
有八十余里,看看行至离关不远。

                第九章

  界牌关父子合兵 战周师英雌布阵

  却说界牌关黄滚乃是黄飞虎父亲,镇守此关。闻报长子飞虎反了朝歌,一路
上杀了守关总兵。黄滚心下懊恼。探事军报来:「大老爷,同二爷三爷来了。」
黄滚急传令:「把人马发三千,布成阵势;将囚车十辆,把这反贼总拏解朝歌!」

  黄滚布开人马,等候儿子来。只见黄明、周纪远远望见一支人马摆开,黄明
对黄飞虎曰:「老爷布开人马,又见陷车,这光景不是好消息。」龙环道:「且
见了老爷,看他怎说,再做处治。」数骑向前,飞虎在鞍鞒欠身,口称:「父亲!
不孝儿飞虎不能全礼。」黄滚曰:「你是何人?」飞虎答曰:「我是父亲长子黄
飞虎。为何反问?」黄滚大喝一声:「我家受天子七世恩荣,为商汤之股肱,忠
孝贤良者有,叛逆佞奸者无。况我黄门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你今为一妇人,
而背君亲之大恩,弃七代之簪缨,绝腰间之宝玉,失人伦之大礼,忘国家之遗荫,
背主求荣,无端造反,杀朝廷命官,闯天子关隘,乘机抢掳,百姓遭殃,辱祖宗
于九泉,愧父颜于人世,忠不能于天子,孝不尽于父前。畜生!你空为王位,累
父飡刀!你生有愧于天下,死有辱于先人!你再有何颜见我!」飞虎被父亲一片
言语说得默默无言。黄滚又曰:「畜生!你可做忠臣、孝子不做忠臣、孝子?」
飞虎曰:「父亲此言怎么说?」滚曰:「你要做忠臣、孝子,早早下骑,为父的
把你解往朝歌,使我黄滚解子有功,天子必不害我;我得生全,你死还是商臣,
为父还有肖子。畜生!你忠孝还得两全。你不做忠臣、孝子,既已反了朝歌,目
中已无天子,自是不忠;你再使开长枪,把我刺于马下,料你必投西土,任你纵
横,使我眼不见,耳不闻,我也甘心。你可乐意。庶几不遗我末年披枷带索,死
于槁街,使人指曰:「此某人之父,因子造反而致某于此也!」飞虎听罢,在神
牛上大叫曰:「老爷不必罪我,与老爷解往朝歌去罢!」方欲下骑,傍有黄明在
马上大呼曰:「长兄不可下骑!商王无道,乃失政之君,不以吾等尽忠辅国为念,
古语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国君既以不正,乱伦反常,臣又何必听
其驱使!我等出五关,费了多少艰难,十死一生;今听老将军一篇言语,就死于
马下无益。可怜惨死,沉冤不能表白于天下!」飞虎听得此言有理,在牛上低首
不语。黄滚大骂黄明:「你们这伙逆贼!吾子料无反心,是你们这样无父无君,
不仁不义,少三纲,绝五常的匹夫唆使,故做出这等事来。在我面前,况且教吾
子不要下骑,这不是你等撮弄他!气杀老夫!」纵马抡刀来取黄明。

  黄明急用斧架开刀曰:「老将军,你听我讲。黄飞虎等是你的儿子,黄天禄
等是你的孙子;我等不是你的子孙,怎把囚车来拏我等?老将军,你差了念头!
自古道虎毒不食儿,如今朝廷失政,大变伦常,各处荒乱,刀兵四起,天降不祥,
祸乱已现。 今亲女被君摔死,沉冤无伸;不思为一家骨肉报雠,反解儿子往朝
歌受戮。语云:『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黄滚大怒:「反
贼,巧言舌辩,气杀我!」把刀望黄明劈来,黄明架刀,大叫:「黄老儿!你
『天睛不肯去,只待雨淋头』!你做一世大帅,不识时务,只管把刀来劈我。独
不想吾手中斧无眉少目,万有一伤,把老将军一生英名置于乌有。小侄怎敢!」
黄滚大怒,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周纪曰:「老将军,今日得罪也罢,忍不住了。」
黄明、周纪、龙环、吴谦四将,把黄滚围裹垓心,斧戟交加,奔腾战马。

  黄明大叫曰:「长兄!我等将老爷围住,你们不快快出关,还要等请?」飞
彪、飞豹、天禄、天爵、天祥,一齐连家将车辆,冲出关去。黄滚见儿子撞出关
去,气冲肝腑,跌下马来,随欲拔剑自刎。黄明下马,一把抱住,口称:「老爷
何必如此?」黄明曰:「老将军,实对你讲:帝辛无道,姬氏乃仁明圣德之君。
我们此去借兵报雠,你去就去;你不去便是催督不完,烧了仓廒,已绝粮草,到
了朝歌,难逃一死。总不如一同归西周,此为上策。」黄滚沉吟长吁曰:「臣非
纵子不忠,奈众口难调。老臣七世忠良,今为叛亡之士。」望朝歌大拜八拜,将
五十六个帅印挂在银安殿,老将军点兵三千,共家将人等,合有四千余人,救灭
火光,离了高关。黄滚一路上不绝口叹息,不觉行至汜水关,安下人马,扎了辕
门。

  说韩荣探马报到:「黄滚同武成王反出界牌,兵至关前扎营。」韩荣听罢,
低首自思:「黄老将军,你官居总帅,位极人臣,为何纵子反商,不谙事体?其
实可笑。」命左右:「擂鼓聚将听用。」诸军参谒毕,韩荣曰:「黄滚纵子造反,
其至此地,须商议仔细酌量。」众将领令。更命麾下余化作先锋, 务必擒反贼。

  话说当时中土自称化力无边之奇人异士, 多如恒河沙数, 但多是江湖骗子,
以掩眼法蒙人, 唯此余化乃少有真具法力之人, 身边戮魂旛更是一利器。 黄
飞虎等与之大战连场, 结果却是一一被擒, 幸而得陈塘关总兵李靖第三子哪咤
相助, 杀退余化, 方夺关而过。不表.

  黄家众将过了首阳山、桃花岭,度了燕山,非止一日,到了西岐山。只七十
里便是西岐城。武成王兵至岐山,安了营寨,禀过黄滚曰:「父亲在上:孩儿先
往西岐,去见姜国相。如肯纳我等,就好进城;如不纳我等,再作道理。」黄滚
曰:「我儿言之甚善。」黄飞虎缟素将巾,上骑行七十里至西岐。看西岐景致:
山川秀丽,风土淳厚,大不相同。只见行人让路,礼别尊卑,人物繁盛,地利险
阻。心想: 周地如此, 商焉能不亡。 未几, 终拜见子牙, 引见姬发, 不表。

  回头说朝歌城中, 苏氏姊妹自从于圣剑林中险死还生, 姊妹之情更浓。
天子亦对奕瞳照顾有加。 妲已在旁即知其意, 暗忖: 「古来天子, 三宫六苑,
今我已侍君侧, 何不荐姐姐为妃, 如此, 姊妹可日夕相对, 岂不甚好?」
既定, 乃语天子。 帝辛本有怜香之心 见妲己亦落落大方, 马上应允。 妲己
询于奕瞳, 奕瞳亦感天子之诚, 于是一双姊妹同侍君侧: 妲已妩媚多情, 奕
瞳清秀中见英气, 三人于后宫之中, 鱼水之欢不在话下。 未几, 又恤祟侯虎
死于王事, 纳之孤女浣萍。 浣萍本无意入宫, 妲己力劝, 又得天子应允替其
父雪恨, 遂献身天子。

  一日, 三女见天子坐于御案前, 愁眉不展。 妲己曰: 「主上何故不乐?」
天子叹曰: 「姬昌谋反, 虽已身死, 其子姬发继之。 朕遣闻太师率军征剿,
但战报传来, 损兵折将将, 又报反贼收了不少悍将强臣, 朕本欲亲征, 东
胡虎视, 朕不敢轻诖朝歌。 想我朝自成渗立国, 至今六百余年未尝如此。 莫
非先帝基业在朕手中断送? 每思及此, 枕食难安。」 奕瞳进曰: 「妾等既承思
宠, 自当为天子解忧。 妾武艺虽平平, 但通晓阵法, 或可助万岁一臂之力。」
帝辛曰: 「妃子有匡国之心, 朕当欣慰。 然兵凶战危, 朕又何忍妃子冒矢石
之险。」 奕瞳曰: 「食君之禄, 亦担君之忧, 况吾等承宠后宫, 天子有事,
敢不死命? 即马革裹尸, 亦无悔也。」 浣萍亦曰: 「父母兄长之仇未报, 妾
日夜以泪洗脸。 求主上允臣妾随姐姐出战。」 妲己亦云: 「妾亦愿往。」 奕
瞳止之, 曰: 「我等三人如全数出征, 天子难安。 妹妹就在此陪伴圣君, 为
姊与萍儿同去即可。」

  天子见其情甚殷, 许之。

  翌日, 奕瞳与萍儿点了三千女兵, 朝西岐进兵。 只见粉黛三千皆系甲,
凤旗招展气如虹。军至西岐, 闻太师但听得是帝主妃子率军前来, 连忙军门外
恭迎, 请入帅帐之中。 坐定, 闻太师曰: 「两位娘娘到来, 未知有舍破敌之
法?」 奕瞳曰: 「哀家自少习兵阵之学, 可于山前布下十绝大阵中五大阵, 定
可破反贼。」 闻太师心忖, 「想我军旅多年, 屡经战阵, 在此荷多场, 尚
未能取胜, 这两娃儿夸言必胜, 不足信也。」 奕瞳观其色, 已知太师不服,
遂道。: 「太师勿疑,本宫通晓阵法, 十绝阵更是无坚不摧. 明日看我布其中
五阵就是。」

  闻太师诺诺, 又问: 「既名十绝阵, 何以只布五阵?」 奕瞳答曰: 「所谓
十绝阵, 乃「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 「寒冰阵」; 「金光阵」;
「化血阵」;「烈焰阵」;「落魂阵」;「红水阵」;「红砂阵」。

  天绝阵, 内藏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中有三首旛,按天、地、人三才,
共合为一气。若人入此阵内,有雷鸣之处,肢体震为粉碎,故曰『天绝阵』

  地烈阵, 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外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内隐一
首红旛,招动处,上有雷鸣,下有火起。凡进此阵,再无复生之理。 风吼阵 按
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火乃先天之气,三昧真火,百万兵刃,
从中而出。若人进此阵,风、火交作,万刃齐攒。 寒冰阵』内有何妙用?」袁
天君曰:「此阵非一日功行乃能炼就,名为『寒冰』,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
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若入此阵,手足僵硬, 难以持兵,
任人宰割。 金光阵,内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
一根高杆,每一面悬在高杆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
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 金甲俱解, 必死于刀箭之一下 化血阵 中有
风雷,内藏数片黑砂。但人入阵,雷响处,风卷黑砂,些须着处,立化血水。
烈焰阵 内藏三火,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三火并为一气。中有三首红旛。
若进此阵内,三旛展动,三火齐飞,须臾成为灰烬。落魂阵 乃闭生门,开死户,
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内有白纸旛一首,上存符印。若入阵内,白旛展动,
魄神俱乱, 自家兵马, 互相残杀王尽。 红水阵 内夺壬癸之精,藏天乙之妙,
变幻莫测。中有一八卦台,台上有三个葫芦,任随入阵,将葫芦往下一掷,倾出
红水。若其水溅出一点粘在身上,顷刻化为血水。红沙阵 内按天、地、人三才,
中分三气,内藏红砂三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
知人。若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骨俱成虀粉。本宫当年习此阵
时, 觉其中天绝, 化血, 烈焰, 红水, 红沙五阵过于歹毒, 因而弃习。 故
只通晓五阵之法。」

  闻太师拱手道: 「娘娘宅心仁厚, 可敬, 可敬。」

  奕瞳道: 「战阵上, 各为其主耳。 死伤固不免, 然人皆有父母兄弟,又
何必令其尸骨无存。 且若能胜, 五阵足矣, 不能胜, 十阵亦破。」

  当下, 便令军士准备所需, 在山前布起五绝大阵。布毕阵, 遣人往周营
搦战。

  姜子牙一听是帝辛妃子来战, 道: 「妖女合死!」 遂率诸兵将闯阵来了。

                第十章

  黑虎窄路遇仇人 盈之横尸金光阵

  却说奕瞳布下了五绝阵, 待周师来攻。 原来奕瞳只布五阵, 除品性仁厚
外, 另有原因; 十绝阵有阴阳属性, 五阴五阳。 阴阵柔而阳阵刚, 阳阵需男
将催阵, 始能尽其威力, 阴阵则反, 必需女将升坛, 奕瞳所布五阵, 俱属
阴阵, 故亦需五女将压阵, 奕瞳领五百女兵守金光阵, 浣萍亦领兵五百守风
吼阵, 另调女将程英守地烈阵, 沈柔守寒冰阵, 方怡守落魂阵。 遣派既毕,
各将官分领女兵入阵应敌。

  这厢姜子牙带兵前来, 见这阵被雾烟围绕, 杀气冲天。 一时亦想不出破
阵之法。 正欲退兵再细思, 祟黑虎笑道: 「区区小阵, 何足挂齿? 某愿领一军,
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姜子牙道: 「侯爷不可轻敌。」

  此时, 另一偏将邓华亦请缨掠阵; 一时人人磨拳, 个个擦掌。姜子牙见众
将战意如虹, 不便灭了自家威风, 乃命祟黑虎率兵破风吼阵, 邓华破地烈阵,
郑塘攻寒冰阵, 女将杨丽珊攻落魂阵。 尚有金光阵未派战将攻打, 却听得一
女声道: 「我愿破阵。 「 一眼看去, 原来是姬昌之幼女姬盈之。姜子牙大惊曰
: 「汝乃金枝玉叶, 切不可犯难。」盈之曰: 「国相所言非也。 将士皆用命,
盈之岂甘后于人。 倘惜命, 如何使战士冒矢石?」

  子牙为之语塞, 不得已从之, 但谓: 「千万小心。」

  五将既定, 各率所部一字排开, 向五绝阵奔杀过去。

  邓华马快, 抢入地烈阵。 但见阵中石红如火, 中央将坛有一女将, 手执
红旛而立。

  邓华暗忖: 朝歌无人耶? 此女合死!」 提枪来杀。 守将沈柔见周兵喊杀连天,
曰:」来得正好!」 马上挥动旛旗。 阵中突然雷鸣大作, 轰得那周营兵马头昏
脑裂, 遍地狂焰。 烧得衣甲通红。 邓华大叫:」不好了!」 可怜八百周兵,
大半顿时化成火炬。 邓华灼得难忍, 唯有把盔甲扯下。 沈柔见敌势已乱, 提
起七尺十枪一招, 领五百女兵直杀过去。 邓华还未回神, 已被沈柔一枪刺于
马下。 周兵见主将已死, 全军大溃。 哪分东南西北, 八百人马不是烧死,
就死于商朝女兵弯刀之下。沈柔割了邓华首级号令, 将之悬于阵门十尺高竿。
阵外姜子牙但见一血淋淋人头升起, 定睛一看, 乃邓华也。 知这阵非同小可,
唯恐其他四阵有失, 连忙下令鸣金收兵。 哪知其余四支人马, 已分别入阵,
无法撤回。

  祟黑虎闯风吼阵, 浣萍一见, 果是皇天有眼, 冤家路窄。 把手中旛一招,
阵中石兽立时喷出浓烟火种, 顿时风火大作。 周军乱成一团。 黑虎无法喝止。
这时浣萍已跨马提枪, 朝黑虎奔来。黑虎一见是侄女浣萍, 大叫道: 「好侄女,
救叔叔出阵!」 浣萍哪会理会? 一抖手中枪, 朝黑虎便刺。黑虎抡斧相迎;若
是平时, 浣萍绝非黑虎对手, 唯此时黑虎被三昧真火已烧得痛入心脾, 斧法
大乱, 面对浣萍, 想起当日设计害了兄长一家, 而今不成就是报应之时? 黑
虎正方寸已失, 浣萍看准空隙, 一枪扎入, 把黑虎咽喉洞穿!

  仇人已死, 浣萍即取下首级, 向天禀曰: 「爹爹, 娘, 妹妹, 萍已大
仇得报, 在天之灵, 可安息矣。」 继枭黑虎首于长竿。

  子牙见黑虎亦殁, 连连顿足, 其余三阵恐怕亦凶夕吉少, 但欲救无从。

  且说女将杨丽珊杀入落魂阵中, 初时不觉如何, 只见坛上有一女将, 白
袍白甲, 束翡翠玉带, 鹿皮小蛮靴, 天然丽质。便道: 「快快下坛受缚! 免
你一死!」 方怡冷笑一声,把手中白旛一招, 阵中立时阴风四号,鬼影幢幢,
周遭怪石更喷出淡紫烟雾 丽珊尚以为此雕虫小技,不足为患,殊不知烟中有毒,
可扰人心志,丽珊手下兵马一时狂性大发,互相砍杀。丽珊情急中心忖若能杀坛
上女将,定可破阵,驱马直奔,岂料坛前有一陷马坑,丽珊不察,连人带马飞堕。
坑中遍布尖椎,可怜这周营女将就活活被钉在椎上。方怡下了坛,这时丽珊已气
绝,虽星眸圆睁,不掩哀艳,方怡亦割了这女将首级号令。

  奕瞳守金光阵中,见闯阵者亦一女将,生得清秀可人,金甲金盔,腰系白玉
蟠龙带,手持一对玄铁锏,骑汗血马。知是非常人物。便喝道:「来将何人?」
女将答道:「我乃西岐侯之女盈之,妖妇速速受死!」 奕瞳一听,曰: 「原来姬
昌反贼女儿,今天有你好受的!」 遂催动二十一面宝镜,一时金光刺目不能视。
奕瞳大喝一声:「解甲!」 姬盈之」哎啊」一声,身上金盔金甲自行剥下,只剩
白衣红裙裹着少女身躯。盈之大窘。原来阵中暗藏不少磁铁,一经翻动,盈之与
所率女兵身上铠甲马上剥离。五百女兵,身上只余薄薄衣物,窘状堪怜。奕瞳见
状,大喝:「受死!」 提绣鸾刀来战。姬盈之亦奋起双锏,两女将刀来锏往三十
余合, 奕瞳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盈之招架不住,前胸溅血伏尸鞍上。奕瞳把
尸身一翻,见前襟已被劈开,只见月白亵衣之下,酥胸半露,好不诱人,奕瞳叹
大好佳人,竟如此命丧归阴,颇有悔意,但事已至此,何不藉此姬昌女儿尸身羞
辱周营,好一挫反贼气焰? 心意既定,乃命人尽去其衣物,割下首级,枭首号令,
复将裸尸抛出阵外。

  子牙见一赤裸女尸横陈,已知不妙。未几,盈之人头已高挂矣。此时,郑塘
首级亦已升起。子牙见五阵俱败,连丧数员战将,更折了姬家娇女盈之,大叫一
声,吐血倒地。诸将慌忙救回周营。 诗云:

  金光刺目马踉跄 铠甲难存帝女香 玄铁锏横眉似月 秀鸾刀下血留芳

  褫衣露体尸遗野 枭首悬城发倚竿 有日西岐出圣主 追封英烈莫相忘

                第十一章

  小蝶献策破五绝 众佳人阵上归天

  说到姜子牙眼见五将皆亡,登时吐血倒地。众将救回周营。两日方醒。猛然
醒起盈之仍横尸阵外,急忙派人到阵前收尸。讵料事已隔两天,少女娇躯只余一
堆白骨,血肉俱为兽尽矣。

  子牙唯上书向姬发请罪。周侯回曰: 兵凶战危,死伤难免。盈之勇战而殁,
无憾矣。国相不必自责,全力破阵即可。

  子牙接书,再拜升帐,众将云集。子牙问可有破阵之计,众皆默然。良久,
帐下有一人谓: 「吾有法破阵。」众视之,乃女将邓小蝶也。子牙见小蝶年少娇
美,问:「可知此阵?」小蝶摇头,道:「未习此阵。唯小蝶少时,于家严处曾
览阵法兵书,知天地万物,皆相生相克。此阵虽歹毒,如对疾下药,自能破解。」
子牙间:「如何便解?」小蝶对曰:「五阵之枢,在于坛将,若能杀伤之,阵即
破。唯难近之耳。地绝阵者,以雷声震人,复加以火,可命闯阵将兵以蜡丸塞耳,
备藤牌, 浇以抗火之药,奋勇前行,登坛斩将,可破也。风吼阵者,亦以蜡丸绝
其听, 以重甲御其风,蜂涌向前,即可夺帅。破寒冰阵,可备火油,以火破冰,
复令勇士踏冰刀剑阵而进,可破也。落魂阵,扰人神魄,使敌我不辨,可令众将
兵以五人为一伙,以铁索连之, 只准向前,后退者立斩。如此队形不乱,敌无
计矣。金光阵有夺甲之虞,入阵者可不穿甲冑, 复以黑藤为笠,隔阻金光,亦
可破矣。」

  子牙听罢,觉甚有理。遂派哪咤,黄天化攻地绝阵,杨戬,雷震子攻风吼阵,
金咤,木咤攻寒冰阵,韩毒龙,薛恶虎攻落魂阵,女将邓小蝶,江小羽攻金光阵。
分派既毕,遣人向汤营投下战书,谓翌日破阵。

  翌日,五队人马齐集。战鼓西鸣,旌旗猎猎。好不威风。子牙把令一招,各
军向五绝阵杀去!

  沈柔守地绝阵,准备定当。只候他踏入阵门,便招旛催阵,再杀他一个片甲
不留。 哪知入阵周军,对雷声充耳不闻,手中藤牌,尽驱烈火,不一瞬已到坛
前。沈柔大惊,挥军掩杀。两军混战一场。黄天化马快,甫近坛沿,飞身而上。
手中两柄铜锤朝沈柔脑门便砍。 沈柔哪敢硬接,侧身闪过,回了一枪。天化一
击不中,见这女将枪法也刁钻,马上双锤一封。 近看之下,原来是一绝色佳人。
大喝道:「放下手中枪,饶你不死!」沈柔哪肯就范,连攻数枪,迫得天化急退
三步。就在此时,哪咤亦杀上帅坛。大喝:「妖女看枪!」沈柔前后被攻, 忙以
枪花护身,一时仍可支撑,但见手下女兵,此际已尸骸枕藉,怒哼一声,举枪向
天化扑去。天化暗叫来得好,连消带打,左手铜锤刚好打在沈柔护心镜上。沈柔
「啊」的一声,衣甲竟全碎,口吐鲜红。此时前有天化,后有哪咤,沈柔也知无
生理。心想:」我即要死,也要死在这持锤美男子手下。」主意一定,向哪咤虚
晃一枪,再滚地攻向天化。天化见这女将袭来, 举锤便打。哪知沈柔把枪移向
一旁,闭目待死,心想他这一锤打下,天灵必碎,倒也死得壮烈。讵料天化见她
生得花容月貌,不忍她脑浆四溅,把锤势一收,只把她战盔劈去。沈柔本以为必
死,却见天化怜香,百感交杂,正欲自戕,哪咤从后已一枪贯胸而出。

  沈柔」哇」的一声,痛入心脾。然死于哪咤之手,她心有不甘,向天化道:
「将军斩我!」 天化一愣,随即拔出莫邪剑一挥,沈柔人头滚下帅坛,喷血尸身
砰然倒地。天化取了首级,插于长竿之端拿出阵门。大呼曰:「地绝阵已破!」
周营上下,无不欢跃。

  风吼阵内, 浣萍催动风火,谁料周军人皆重铠,不避风火。浣萍见周军排
山倒海压来,一路摧枯折朽,手下兵将已伤亡大半。浣萍与杨戬文锋,身中三枪,
虽非要害,已自感不敌, 正想以体贯杨戬枪再以匕首近距刺之与其同归于尽,
近身女兵死命护杀出去。杨戬等身披重铠,虽破了阵,追赶不及。

  邓小蝶入金光阵,因身上无甲,磁石作用全失,众人以黑笠护头,避过强光。
小蝶与江小羽登上帅坛,奕瞳舞起绣鸾刀,三女将大战数十合难分难解。奕瞳见
阵已破,无心恋战,拖刀而走。小羽提戟来截,冷不防奕瞳反手一刀正砍在胸脯,
登时血喷如注,惨死当场。奕瞳既杀了江一羽,正想回身战小蝶,小蝶却道:
「看我飞刀!」奕瞳但觉左臂一麻,知着了道儿,不敢再恋战,上马便走。小蝶
正要追杀,却被汤营女兵死命阻截,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众人解决,奕瞳已不见影
踪。

  此时,寒冰阵,落魂阵亦已破;方怡,程英皆被擒,押至阵前。子牙命人把
二人衣甲卸去,只余亵衣,再由杨戬,韩毒龙把二人斩首祭早日阵亡将士。可怜
两名如花美貌女将,嚓咯两声,俱成无头之鬼。子牙于是命把二人首级连同沈柔
首级枭首号令, 同师大胜而归。

  再说奕瞳败阵,一路收集败兵。回到营中,知浣萍亦负伤,其余三将已殁,
羞惭不已, 就要拔剑自刎。闻太师连忙劝阻,谓:「胜败平常。娘娘珍重。」
又见奕瞳负伤,命人护送两妃回朝歌去了。汤营大败,闻太师愁眉不展,门外来
报,有五女将来投。原来是截教云霄,碧霄,琼霄三位仙子,另彩云仙子与菡芝
仙等来助。闻太师大喜,因知截教众人各具异能本领,此五人更是精擅暗器。遂
决与姜子牙一决生死,便下令:「起兵出营!」

  闻太师上了墨麒麟,四将分于左右。五位仙子齐至篷前,大呼曰:「左右探
事的!传与姜子牙,看他亲自出来答话。」探事的报上篷来:「汤营有众女将讨
战。」子牙传令,命众门人排班出来。云霄曰:「姜子牙,今日如你可胜我等,
我等尽归西岐,不敢与你拒敌。不然, 休怪我等手段。」

  子牙曰: 「」谁可斩此收女?」 杨戬倚了胸襟,催马摇枪来取。琼霄执剑来
迎。未及数合,云霄仙子抖出暗器金针正中杨戬左额,杨戬大叫一声,昏倒下去,
被汤营兵士捉去了。也合该杨戬命大,云霄品性善良,无心伤他性命,留了一手
, 否则杨戬已一命归阴。

  金咤见拿了杨戬,大喝曰:「将何左道拿吾兄弟!」仗剑来取。琼霄持宝剑
来迎。金咤抖出捆龙桩。云霄笑曰:「此小物也!」持金针在手,用中指一指,
金咤捆龙桩落地。二起金针,也把金咤击倒,被押在一旁。

  话说木咤见拿了兄长去,大呼曰:「那妖妇将何妖术敢欺吾兄!」狼行虎跳,
仗剑且凶,望云霄一剑劈来。云霄急架忙迎。未及三合,木咤持剑冲前,云霄接
下。琼霄再放金针,木咤躲不及,也擒去了也。云霄直取子牙。子牙见拿了三位
门人去,心下惊恐,急架云霄剑时,未及数合,云霄把金针祭起来拿子牙。子牙
急走,败回芦篷。

  且说云霄仙子回进中营。闻太师见一日擒了三人,爽怀乐意。

  次日,周营又来搦战。只见有道士赤精子大呼曰:「少出大言!琼霄仙子,
你今日到此,也免不得死。」轻移道步,执剑而来。琼霄听说,脸上变了两朵桃
花,仗剑直取。步鸟飞腾,未及数合,云霄把赤精子擒下,广成子见琼霄如此逞
凶,大叫:「云霄休小看吾辈!」云霄见广成子来,忙催青鸾马,上前曰:「广
成子,今日你也难脱厄。」广成子笑曰:「今临杀戒,虽悔何及!」仗剑来取。
云霄执剑相迎。碧霄又祭金针。也将广成子拿下「话说云霄将混元金针把周营十
二将一一拿下 子牙大惊,拨马就走。云霄等焉刻放走,策骑来追。岂知贪胜不
知输,突然左右杀声大起,将三人困于狭谷之中。

  云霄得恃金针无敌,连连打出,把周人打得人倒马翻,但金针有限,敌兵无
穷,转眼间,身上暗器已用罄。三人大惊,正欲急退,退路早已被截。碧霄一脸
惶恐,问:「如何是好?」 琼霄亦失了方寸,只能道:「杀将出去!」三人挥剑
猛砍,周营兵马又岂会让猛虎归山,前仆后继,手中刀枪向三人身上招呼。琼霄
一不留神,后心着了一刀,「啊」一声倒下,在旁雷震子一锤打下,把琼霄钉死
地上,碧霄见姐姐身死,悲愤填膺,向子牙所在冲去,却「嗖, 嗖」两声,双
乳插箭,死不瞑目。剩下云霄本是五人中最美,此时战衣半褪,酥胸全露,被数
十名周营兵将围在核心。子牙大喝道:「要降? 要杀?」云霄惨然,大叫:「要杀
!」言讫,长枪贯体,刀砍双乳,邓小蝶上前把剑一挥,云霄身首异处。三女既
毙,子牙令人取了首级。

  彩云仙子与菡芝仙留守汤营,见三人久久未回,正在奇怪。忽听一阵喧哗,
周人已提三人首级于营前示威。菡芝仙见三友惨死,怒火中烧。喝道:「把十二
周将斩首!」周人早料这一着,已偷袭囚房,把众人救出。彩云仙子与菡芝仙得
知,悔恨不已。

  周兵回营,就把三名战死女将首级在辕门枭了。

  闻太师见五绝阵被破,三位仙子亦阵亡。只等朝歌救兵,又望三山关邓九公
来助,与彩云仙子、菡芝仙共议。忽听得周营炮响,喊声大震,来报曰:「姜子
牙请太师答话。」闻太师大怒曰:「吾不速拿姜尚报雠,誓不俱生!」遂遣邓、
辛、张、陶,分于左右;二女仙齐出辕门。太师跨墨麒麟,如烟火而来。子牙曰:
「闻太师,你征战三年有余,雌雄未见。你如今再摆五绝阵否?」闻太师大叫一
声,提鞭冲杀过来。有黄天化催开玉麒麟,用两柄银锤挡住闻太师。菡芝仙在辕
门,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纵步举宝剑,来助闻太师。这壁厢杨戬纵马摇枪,
前来敌住了菡芝仙。彩云仙子见杨戬敌住了菡芝仙,仗剑冲杀过来。哪咤大喝一
声:「休冲吾阵!」脚登风火轮,战住了彩云仙子。邓、辛、张、陶四将齐出。
这壁厢武成王黄飞虎、南宫适、武吉、辛甲四将来迎。

  且说子牙大战闻太师。菡芝仙持剑来助,子牙忙手中神鞭抽去,菡芝闪过,
欺身一剑刺出, 眼看就要取子牙性命, 哪知周营闪出一女将, 乃偏将秦蔚, 不十
合, 菡芝仙大喝一声, 一剑扫出, 秦神闪避不及, 头飞十步, 砰然身倒. 菡芝仙
回剑, 正欲追杀子牙, 神鞭又到. 只听菡芝仙「哇」的一声,身上衣甲竟全被卷
去赤身露体,羞惭满脸,就把剑一抹,香消玉殒。彩云仙子这时已斩了五员周将
, 突听得身后有响声,回头看时,早被哪咤一枪,刺中肩甲,倒翻在地。彩云剧
痛中身躯左右挪腾, 火红战衣下双乳高挺,南宫适当胸一枪, 哪咤往她小腹又加
上一枪,结果了她性命。武成王大战张节,黄飞虎上前,大吼一声,把张节一枪
刺于马下。闻太师力战黄天化,又见折了三人,无心恋战,掩一鞭,暂回老营。
止有邓忠、辛环、陶荣三将;见今日又损了张节,四将中少了一人,十分不悦。

  周师大胜回营,辕门又添两颗美女人头。

                第十二章

  子牙门军辱五仙 太师败走绝龙岭

  姜子牙既把三霄仙子, 彩云仙子与菡芝仙五人枭首。再寻思, 想: 「日前盈
之阵亡, 汤营竟裸其尸示众, 有仇不报非君子也。遂命人作五具」本」字型鹰架
, 复把云霄等人身上衣物尽行剥夺, 缚其四肢于上, 另以木棒插入阴户, 首级置
于当中柱顶, 立于军门之前示众。 只见五人尸首, 均丰胸盛臀, 梅蒂微红, 芳
丘展现, 引人遐想, 可怜五美身首异处之余, 尚要受褫衣裸示之辱, 亦命数如此
也。诗曰:

  . 潜心修道本逍遥 祸福无门皆自招 一面网开终铸憾 千年果证竟云妖

  火尖枪锐穿胸甲 两刃刀寒插柳腰 尽去云裳羞露体 子牙恣暴逆天条

  且说闻太师见难得五仙来援, 却一一惨死。暗忖再无胜理, 有拔营向东急退
之意. 欲往燕山下退去。太师正默默无言。辛环曰:「太师,不若还往黄花山,
进青龙关去罢。」太师沉吟良久,曰:「吾非不能遁回朝歌见天子,再整大兵,
以图恢复。只人马累赘,岂可舍此身行。」遂把人马调动,往青龙关大路而行。
未及半日,见前边一支人马驻札咽喉之处。闻太师传令:「安营,不意前有伏兵。」
营不曾安定,只听得一声炮响,两杆红旗展动,哪咤脚踏风火轮,捻火尖枪,大
呼曰:「闻太师休想回去!此处乃是你归天之地!」太师大怒,急得双眼中射出
怒光,骂曰:「姜尚欺吾太甚!此处埋伏着不堪小辈,欺藐天朝大臣!」提鞭,
纵麒麟飞来直取。哪咤火尖枪急架相还。鞭枪并举,一场大战。

  话说闻太师与邓忠、辛环、吉立、余庆把哪咤裹在垓心。哪咤那里惧他,抖
擞神威,酣战五将,大叫一声,把吉立刺于马下;忙把风火轮注销阵来,取乾坤
圈掷出,正中邓忠肩甲,翻下鞍鞒,被哪咤复一枪,结果了性命。闻太师见又折
了邓忠、吉立二将,十分懊恼,不觉失措,无心恋战,夺路而走。哪咤大杀一阵,
截断后面一半人马:「愿降者免死!」女将聂苓, 郑敏道: 「誓不降贼!」 各提
兵器来战。那聂苓使的是八尺飞铊, 郑敏用的是雁翎刀, 二女合攻哪咤。哪咤冷
笑, 想吉立, 邓忠等悍将亦命丧火尖枪下, 他又焉惧两个娃儿, 就抖发精神, 要
取两女性命。那知聂苓, 郑敏武功虽不及哪咤, 二女却心灵相通, 攻守配合, 打
了百来合, 哪咤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哪咤心有怒气, 收起了火尖枪, 拔出了阴阳
双剑, 待聂苓飞铊回转之时, 大喝一声飞步而上, 一剑斩聂苓于马下。郑敏见同
伴被斩, 悲不欲生, 只攻不守, 意欲即使杀他不得, 也与聂苓共死。哪咤既斩聂
苓, 要杀余下郑敏, 易如反掌, 把乾坤圈掷出, 正好套于郑敏粉颈上, 哪咤用力
一收, 郑敏顿时星眸圆睁, 吐出香舌, 追随聂苓到阴曹地府去了。哪咤用阴阳双
剑割了二女首级, 高举头上, 大叫曰: 「尚有不降者乎?」 众兵齐告曰:「愿归
明主。」哪咤得获全胜,回西岐报功,不表。

  且说闻太师兵败前行,至晚点札残兵,不足一万余人。太师升帐坐下,愧赧
无地。自思曰:「吾自征伐,未尝挫锐。今日西征,致有片甲无存之辱。」辛环
在侧曰:「太师且请宽慰,『胜负乃兵家之常』,何必挂心。俟回朝再整大队人
马,以复此仇未迟。太师还当自己保重。」次日,起人马望黄花山进发。行至巳
牌时候,猛见前面红旗招展,号炮喧天,见一将金甲红袍,坐玉麒麟上,使两柄
银锤,刺斜而来,大呼曰:「奉姜国相令,等候多时!今兵败将亡,眼见独力难
支,天命已定。此处不降,更待何时!」闻太师见黄天化阻住去路,大怒,骂曰:
「好反叛逆贼,敢出此言欺吾!」催开墨麒麟,单骑力战。黄天化鞭锤相架,战
在山前。但见:

  两阵鸣锣击鼓,三军吶喊摇旗。红旛招展振天雷,画戟轻翻豹尾。这一个舍
命冲锋扶社稷;那一个拚生惯战定华夷。不是你生我死不相离,只杀得日月无光
天地迷。

  话说二人交锋,约有二三十合,有辛环气冲牛斗,余庆怒发冲冠,二将来助
太师。黄天化见二将来助战,把玉麒麟跳出阵外就走。余庆不知好歹,随后追来。
黄天化挂下双锤,取火龙标回首一标,打下落马而死。辛环见余庆落马,大叫一
声:「吾来了!」施展轻功飞来,锤钻往顶上打来。辛环是上三路,黄天化锤是
短兵器,招架上三路不好挡抵,把玉麒麟跳出圈子就走。辛环不见机,赶来。被
黄天化将攒心钉发出,正中左臂。辛环在空中吊将下来。闻太师见辛环失利,忙
催动残兵,望东南败走。黄天化连胜二阵,也不追赶,领兵回西岐报功去了。且
言闻太师见后无袭兵,领人马徐徐而行;又见折了余庆,辛环带伤,太师十分不
乐,一路上思前想后。人马行至晚间,有一座高山在前,但见山景凄凉,太师坐
下,不觉兜底上心,自己吟诗嗟叹。

  闻太师神思不宁。三军造饭,辛环整理,次日回兵。将至二更,只听得山顶
上响声大振,炮发如雷。闻太师出帐观看,见山上是姜子牙同周侯在马上饮酒,
左右诸将用手指曰:「山下闻太师败兵在此。」太师听说,性如烈火,上了墨麒
麟,提鞭杀上山来。只见一声雷响,一人也不见了。闻太师乃是神目,左右观看,
又不见影迹。太师咬牙深恨,立骑寻思。忽然山下一声炮响,人马势如云集,围
困山下,只叫「休走了闻太师!」太师大怒,催骑杀下山来;及自至山下,一军
一卒俱无。太师喘息不定,方欲算卜,又见山顶上大炮响,子牙与武侯拍手大笑
而言曰:「闻太师今日之败,把数年英雄尽丧于此,有何面目再返朝歌!」闻太
师厉声大骂:「姬发匹夫,焉敢如此!」纵骑复杀上山来。将至半山凹里,猛然
飞起雷震子。

  闻太师只顾山上,未防山凹里飞起雷震子,一棍照闻太师打来。太师措手不
及,叫声「不好!」将身一闪,让个空。不防那金棍正中墨麒麟后胯上,打得此
兽竟为两段。太师跌下地来。辛环大呼曰:「雷震子不要走!吾来了!」凌空飞
起,来战雷震子。不防杨戬放出哮天犬,一扑上前把辛环的腿咬住了。雷震子一
棍,正打着辛环顶门,死于非命。雷震子获功回西岐去了。

  且说闻太师失了坐骑,自思:「不好归国。想吾三十万人马西征,大战三年
有余,不料失机,止存败残人马数千,致有片甲无存之诮。连吾坐骑俱死,门人、
副将俱绝……」又见辛环已死,只影单形。太师落下土遁,默坐沉吟;半晌,仰
天叹曰:「天绝成汤!当今失政,致天心不顺,民怨日生。臣空有赤胆忠心,无
能回其万一。此岂臣下征伐不用心之罪也!」太师坐到天明,复起身招集败残士
卒,迤逦而行。又无粮草,士卒疲敝乏甚,俱有饥色。猛然见一村舍,有簇人家。
太师沉吟,饥不可行,乃命士卒:「向前去借他一顿饭,你等充饥。」众人向前
观看,果然好个所在。

  话说军士来至庄前,问:「里面有人么?」忽然走出一位老叟,见是些残败
军卒,忙问:「众位至小庄有何公干?」士卒曰:「吾等非是别人,乃是跟成汤
闻太师老爷,因奉敕伐周,与姜尚交兵,失机而回;借你一饭充饥,后必有补。」
那老人听罢,忙道:「快请太师老爷来。」众军士回去,禀太师曰:「前有一老
人,专请老爷。」太师只得缓步行至庄前。老人忙倒身下拜,口称:「太师,小
民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太师亦以礼相答。老人忙躬身迎请太师里面坐。太师
进里面坐下。老人急收拾饭,摆将出来。闻太师用了一餐,方收拾饭与众士卒吃
了。歇宿一宵。次日,太师辞老叟,问曰:「你们姓甚么?昨日搅扰你家,久后
好来谢你。」老人曰:「小民姓李,名吉。」闻太师吩咐左右记了。离了此间,
同些士卒望青龙关大路而来,不觉迷踪失径。太师命军士站住,观看东、南、西、
北。忽听林中伐木之声,见一樵人。太师忙令士卒,向前问那樵子。士卒向前问
曰:「樵子,借问你一声。」樵子弃斧在地,上前躬身,口称:「列位有何事呼
唤?」士卒曰:「我等是奉敕征西的;如今要往青龙关去。借问那条路近些?」
樵子用手一指:「往西南上不过十五里,过白鹤墩,乃是青龙关大路。」士卒谢
了樵子,来报与闻太师。太师命众人往西行,迤逦望前而走。──不知道这樵子
乃是杨戬易容所扮的,指闻太师往绝龙岭而来。

  且说闻太师行过有二十里,看看至绝龙岭来。好险峻!

                第十三章

  太师悟道绝龙岭 初上阵玉女扬威

  太师行至绝龙岭,方欲进岭,见山势险峻,心下甚是疑惑。猛抬头,见一道
人穿水合道服 。闻太师慌忙上前问曰:「道长在此何干?」道人曰:「贫道奉
燃灯命,在此候兄多时。此处是绝龙岭,你逢绝地,何不归降?」闻太师冷笑道
: 「汝亦周营人乎?」 道人摇首, 曰: 「非也! 贫道云游四海。 与太师有一段因
缘, 方才今日在此相遇, 知太师忠心耿耿助商, 然天意不可违, 太师降周, 尚可
享寿十年, 倘执迷不悟, 悔之晚矣。」 闻太师曰: 「为臣者, 当戮力匡主, 成
败生死, 岂足道哉?」 道人曰: 「太师之忠心可送, 然事已不可为。 太师不信,
请看。」 言毕, 以指划空。 突见空中出现一座城池, 近望之, 朝歌也。 但见
四处起火, 鹿台更是烈焰冲天 又见城门周军攻城甚急, 远处更隐见三面小白旗,
每旗挂一女子首级, 面目虽难以辨清, 亦似曾相识。 闻太帅长叹一声, 颓然坐
地。 顾道人曰: 「此事当真? 抑是道长以幻术诳我?」 道人曰: 「贫道岂敢。
天数恢恢, 兴亡有定。 今日商亡, 八百年后周室亦堕, 可知世间一切, 本是虚
幻。 太师已尽一己之力, 无力回天 非太师之过也。 既不降周, 何不随贫道而去
?」 太师默然。

  这时周营兵马从四方八面而来。 及至山口, 见闻太师一人独坐巨石上, 正
要上前捉拿。 讵料轰然一声, 闻太师被狂焰所噬, 待焰火熄灭, 闻太师已不见影
踪,, 巨石上止留一个」悟」字。 众军奔报子牙, 子牙叹曰: 「闻太师悟道坐化
, 忠魂不灭。 吾不及也。」 遂收兵回营, 不表。

  未几, 朝歌闻报, 谓闻太师已殉国。 天子初不轻信, 及后见败兵逐渐回到朝
歌, 独太师未见归, 天子叹曰: 「太师殁矣!」 左右问天子何出此言。 天子曰:
「太师五世忠臣, 必不叛我。 今闻其殁, 久不见归, 可知也。 「 遂下旨天下
为太师举丧, 恤抚遗族。 又起用申公豹为国师, 着命三山关守将邓九公为帅,
着其调兵遣将讨伐西周。

  公豹知闻太师绝龙岭身亡,深恨子牙;往五岳三山,寻访奇人异士助伐西岐,
为闻太师报雠。一日至夹龙山飞龙洞,跨虎飞来,忽见山崖上一小童儿跳耍。申
公豹下虎来看,此童儿却是一个矮子:身不过四尺,面如土色。申公豹曰:「那
童儿,你是那家的?」土行孙见一道人叫他,上前施礼曰:「老师那里来?」申
公豹曰:「我往海岛来。」土行孙曰:「老师是截教,是阐教?」申公豹曰:
「是阐教。」土行孙曰:「是吾师叔。」申公豹问曰:「你师是谁?你叫甚名字?」
土行孙答曰:「我师父是惧留孙。弟子叫做土行孙。」申公豹又问曰:「你学艺
多少年了?」土行孙答曰:「学艺百载。」申公豹摇头曰:「我看你不能了道成
仙,只好修个人间富贵。」土行孙问曰:「怎样是人间富贵?」申公豹曰:「据
我看,你只好披蟒腰玉,受享君王富贵。」土行孙曰:「怎得能够?」申公豹曰:
「你肯下山,我修书荐你,咫尺成功。」土行孙曰:「老师指我往那里去?」申
公豹曰:「荐你往三山关邓九公处去,大事可成。」土行孙谢曰:「若得寸进,
感恩非浅。」申公豹曰:「你胸中有何本事?」土行孙曰:「弟子善能钻乎之术。」
申公豹曰:「你用个我瞧。」土行孙把身子一扭,实时不见。道人大喜。忽见土
行孙往土里钻上来。公豹又曰:「你师父有捆仙绳,你要去带下两根去,也成的
功。」土行孙曰:「吾知道了。」土行孙盗了师父惧留孙的捆仙绳、五壶丹药,
径往三山关来。

  话说天使所过府、州、县、司,不止一日。其日到了三山关,驿内安歇。次
日,到邓九公帅府前。邓九公同诸将等焚香接旨,开读。诏曰:

  「天子征伐,原为诛逆救民。大将专阃外之寄,正代天行拯溺之权。兹尔元
戎邓九公,累功三山关,严出入之防,边烽无警;退鄂顺之反叛,奏捷甚速;懋
绩大焉。今姬发不道,纳亡招叛,大肆猖獗。朕累勤问罪之师,彼反抗军而树敌;
致王师累辱,大损国威,深为不法,朕之恶心。特敕尔前去,用心料理,相机进
剿;务擒首恶,解阙献俘,以正国典。朕决不惜茅土,以酬有功。尔其钦哉,毋
负朕托重至意。故兹尔诏。」

  邓九公读毕,待天使,等交代。王贞曰:「新总兵孔宣就到。」不一日,孔
宣已到。邓九公交代完毕,点将祭旗,次日起兵。忽报:「有一矮子来下书。」
邓九公令进帅府。见来人身不过四尺长,至滴水檐前行礼,将书呈上。邓九公拆
书,观看来书,知申公豹所荐,乃是「土行孙效劳麾下」。邓九公见土行孙人物
不好:「欲待不留,恐申国师见怪;若要用他,不成规矩。……」沈吟良久:
「……也罢,把他催粮应付三军。」邓九公曰:「土行孙,既申国师荐你,吾不
敢负命。后军粮草缺少,用你为五军督粮使。」命邢丽为正印先行;子邓秀为副
印先行;赵升、孙艳红为救应使;随带女孩儿邓婵玉,随军征伐。邓元帅调人马
离了三山关,往西进发。一路上旗旛荡荡,杀气腾腾。

  话说邓九公人马在路,也行有个月。一日来到西岐。哨探马报入中军:「启
元帅:前面乃西岐东门,请令定夺。」邓九公传令:「安营。」安了行营,就放
炮吶喊。

  且说西岐子牙自从破了闻太师,天下诸侯回应。忽探马报入相府:三山关邓
九公人马驻札东门。」子牙闻报,谓诸将曰:「邓九公其人如何?」黄飞虎在侧,
启曰:「邓九公,将才也。」子牙笑曰:「将才好破,左道难破。」且言邓九公
次日传令:「那员战将先往西岐见头阵走遭?」帐下先行官邢丽应声:「愿往。」
调本部人马出营,排开阵势,立马横刀,大呼搦战。探事马报入相府:「有女将
请战。」子牙问左右:「谁见头阵?」有南宫适领令,提刀上马,吶喊摇旗,冲
出城来。

  话说南宫适大呼曰:「来者何人?」邢丽答曰:「吾乃三山关总兵邓麾下,
正印先行邢丽是也;今奉敕西征讨贼。尔等不守臣节,招纳叛亡,无故造反,恃
强肆暴,坏朝廷之大臣,藐天朝之使命,殊为可恨。特命六师,剿除叛恶。尔等
可下马受缚,解往朝歌,尽成汤之大法,免生民之倒悬。如再执迷,悔之无及。」

  南宫适笑曰:「无知妖女,你知闻太师、魔家四将等只落得焚身,斩首,片
甲不归。料尔等米粒之珠,吐光不大;蝇翅飞腾,去而不远。速速早回,免遭屠
戮。」

  邢丽大怒,催开紫骅骝,手中刀飞来直取。南宫适纵骑,合扇刀急架相还。
两马相交,一场大战。来往冲突,擂破花腔战鼓,摇碎锦绣旗旛。来来往往,有
三十回合。南宫适马上逞英雄,展开刀势,抖擞精神,倍加气力。邢丽怒发,凤
眼双睁,把刀卖一个破锭,叫声:「着!」一刀劈将下来。南宫适因小觑了邢丽,
不曾在意,见一刀落将下来,南宫适着忙,叫声「不好!」将身急闪过,那刀把
护肩甲吞头削去半边,绒绳割断了数寸,把南宫适諕得魂飞天外,大败进城。

  邢丽赶杀周兵,得胜回营,见邓九公,曰:「今逢南宫适大战,被末将刀劈
护肩甲吞头,不能枭首,请令定夺。」邓九公曰:「首功居上;虽不能斩南宫适
之首,已挫周将之锐。」且说南宫适进城,至相府,回见子牙,且言失利,几乎
丧师辱命。子牙曰:「『胜败军家之常』,为将务要见机,进则可以成功,退则
可以保守无虞,此乃为将之急务也。」次日邓九公传令,调五方队伍,大壮军威,
炮声如雷,三军踊跃,喊杀振天,来至城下,请姜子牙答话。探子马报入相府。
子牙吩咐辛甲:「先调大队人马出城,吾亲会邓九公。」西岐连珠炮响,两扇门
开,一簇人马踊出。邓九公定睛观看,只见两杆大红旗,飘飘而出,引一队人马,
分为前队;有穿红周将压住阵脚。

  邓九公对诸将曰:「姜尚用兵,真个纪律严明,甚得形势之分,果有将才。」
再看时,又见两杆皂旗,飞舞而出,引一队人马,立于后队;有穿黑周将压住阵
脚。

  说邓九公看子牙兵按五方而出,左右顾盻,进退舒徐,纪律严肃,井井有条,
兵威甚整,真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不觉点首嗟叹:「果然话不虚传!无怪先来
将士损兵折将,真劲敌也!」乃纵马向前言曰:「姜子牙请了!」子牙欠身答曰:
「邓元帅,卑职少礼。」邓九公曰:「姬发不道,大肆猖獗。你乃是昆仑山明士,
为何不知人臣之礼,恃强叛国,大败纲常,招亡结党,法纪安在!及至天子震怒,
兴师问罪,尚敢逆天拒敌,尔必有大败之愆;不守国规,自有戮身之苦。今天兵
到日,急早下马受缚,以免满城生灵涂炭。如抗吾言,那时城破被擒,玉石碎焚,
悔之晚矣。」子牙笑曰:「邓将军,你这篇言词,真如痴人说梦。今天下归周,
人心效顺,即数次主帅,俱兵亡将掳,片甲无回。今将军将不过十员,兵不足二
十万,真如群羊斗虎,以卵击石,未有不败者也。依吾愚见,不若速回兵马,转
达天听,言姬周并未有不臣之心,各安边境,真是美事。若是执迷不悟,恐蹈闻
太师之辙,那时噬脐何及!」邓九公大怒,谓诸将曰:「似此卖面编小人,敢触
犯天朝元宰,不杀此村夫,怎消此恨!」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子牙左有武成王
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大呼:「邓九公不得无礼!」邓九公见黄飞虎,大骂曰:
「好反贼!敢来见吾!」二骑交加,刀枪并举。黄飞虎枪法如龙;邓九公刀法似
虎。

  邓九公战住黄飞虎。左哨哪咤见黄飞虎战邓九公不下,忍不得登开风火轮,
摇枪助战。成汤营中邓九公长子邓秀纵马冲来;这壁厢黄天化催开玉麒麟截战。
邢丽舞刀冲来;武吉摇枪抵住。赵升使方天戟杀来;这里太颠挡住。成汤营孙艳
红冲杀过来;有黄天禄接住。两家混战。 只杀得天昏地暗,旭日无光。 战鼓忙
敲,咭叮当两家兵器。

  话说两家大战西岐城下。哪咤使开火尖枪,助黄飞虎协战邓九公。九公原是
战将,抖擞神威,展开大刀,精神加倍。哪咤见邓九公勇猛,暗取乾坤圈打来,
正中九公左臂上,打了个带断皮开,几乎坠马。周兵哪咤得胜,吶了一声喊,杀
奔过来。邢丽见主帅受伤, 飞马来救, 黄飞虎冲前拦腰一刀, 邢丽危急把身躯倒
卧, 刀锋离乳尖不及一寸而过, 险些儿丰满双峰被削去, 暗骂一声: 「卑鄙小人
!」 趁势回刀, 飞虎一刀不中, 正想抽刀再从半空斩下, 却被邢丽抢了先机, 在
飞虎左臂划下, 飞虎受伤, 不能再战, 急马回走. 邢丽追赶, 却被南宫适截着。
两家混战一场,不分胜负, 各自收兵。且说九公败进大营,声唤不止,痛疼难禁,
昼夜不安。且言子牙进城,回至相府,见飞虎带伤,命去调养。不表。

  且言邓九公在营,昼夜不安,有女婵玉见父着伤,心下十分懊恼。次日,问
过父安,禀:「爹爹且自调理,待女孩儿为父亲报雠。」邓九公曰:「吾儿须要
仔细。」小姐随点本部人马,至城下请战。子牙坐在银安殿,正与众将议事,忽
报:「成汤营有一女将讨战。」子牙听报,沉吟半晌。傍有武成王言曰:「国相
千场大战未尝忧惧;今闻一女将,为何沉吟不决?」子牙曰:「用兵有三忌:道
人、头陀、妇女。此三等人非是左道,定有邪术。彼仗邪术,恐将士不提防,误
被所伤,深为利害。」哪咤应声出曰:「弟子愿往。」子牙吩咐:「小心!」哪
咤领命,上了风火轮,出得城来,果见一女将滚马而至。怎见得,有赞为证,赞
曰:

  红罗包凤髻,绣带扣潇湘。一瓣红蕖挑宝镫,更现得金莲窄窄;两湾翠黛拂
秋波,越觉得玉溜沉沉。娇姿袅娜,慵拈针指好轮刀;玉手菁葱,懒傍妆台骑劣
马。桃脸通红,羞答答通名问姓;玉粳微狠,娇怯怯夺利争名。漫道佳人多猛烈,
只因父子出营来。

  哪咤大呼曰:「女将慢来!」邓婵玉问曰:「来将是谁?」哪咤答曰:「吾
乃是姜国相麾下哪咤是也。你乃五体不全妇女,焉敢阵前使勇!况你系深闺弱质,
不守家教,露面抛头,不识羞愧。料你总会兵机,也难逃吾之手;还不回营,另
换有名上将出来。」婵玉大怒:「你就是伤吾父亲雠人,今日受吾一刀!」切齿
面红,纵马使双刀来取。哪咤火尖枪急架相还。二将往来,战未数合,邓婵玉想:
「吾先下手为强。」把马一拨,掩一刀就走:「吾不及你!」哪咤点头叹曰:
「果然是个女子,不耐大战。」竟往下赶来。赶未及三五射之地,邓婵玉扭颈回
头,见哪咤赶来,挂下双刀,取五光石掌在手中,回手一下,正中哪咤脸上。

  只打得传粉脸青紫,鼻眼皆平,败回相府。子牙看见哪咤面上着伤,乃问其
故。哪咤曰:「弟子与女将邓婵玉战未数合,那贱人就走;弟子赶去,要拿他成
功;不防他回首一道光华,却是一个石头,正中脸上,打得如此狼狈。」子牙曰:
「追赶必要小心。」傍有黄天化言曰:「为将之道:身临战场,务要眼观四处,
耳听八方。难道你一块石头也不会招架,被他打伤;今恐土星打断,就破了相,
一生俱是不好。」把哪咤气得怒冲牛斗,今日失机着伤,又被黄天化一场取笑。

  且说邓婵玉进营,见父亲回话,说打伤哪咤一事。邓九公闻言虽是观喜,其
如疼痛难禁。次日,婵玉复来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问:「谁去走一遭?」
黄天化曰:「弟子愿往。」子牙曰:「须要仔细。」天化领令,上了玉麒麟,出
城列阵。邓婵玉马走如飞,上前问曰:「来将何名?」黄天化曰:「吾乃开国武
成王长男黄天化是也。你这贱人,可是昨日将石打伤吾道兄哪咤?是你么?不要
走!」举锤就打。女将双刀劈面来迎。二人锤刀交架,未及数合,婵玉拨马就走。
婵玉高声叫曰:「黄天化,你敢来赶我?。」天化在坐骑上思想:吾若不赶他,
恐哪咤笑话我。」只得催开坐骑,往前赶来。邓婵玉闻脑后有声,挂下双刀,回
手一石。黄天化急待闪时,已打在脸上,比哪咤分外打得狠,掩面遽回,进相府
来回令。子牙见黄天化脸着重伤,仍问其故:「你如何不提防?」天化曰:「那
贱人回马就是一石,故此未及防备。」子牙曰:「且养伤痕。」哪咤在后,听得
黄天化失机,从后走出言曰:「为将要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你连一女将如何也
失手与他,被他打断山根,一百年还是晦气!」黄天化大怒曰:「你为何还我此
言!我出于无心,你为何记其小忿!」哪咤亦怒:「你如何昨日辱我!」彼此争
论,被子牙一声喝:「你两个为国,何必如此!」二人各自负愧,退入后寨。不
题。

  且说邓婵玉得胜回营,见父亲,言:「打了黄天化,败进城去了。」邓九公
虽见连日得胜,但臂膊疼痛,度日如年。次日,邓婵玉又来城下请战。探马报入
相府曰:有婵玉在城下搦战。」子牙曰:「谁去走遭?」杨戬在傍,对龙须虎曰:
「此女用石打人,师兄可往;吾当掠阵。」龙须虎曰:「弟子愿往;榻戬压阵。」
子牙许之。二人出城。邓婵玉一见城里跳出一个东西来,自不曾见的。

  话说邓婵玉见城内跳出个古怪东西来,諕得魂不附体,问曰:「来的甚么东
西?」龙须虎大怒:「好贱人!吾乃姜国相门徒龙须虎便是。」婵玉又问:「你
来做甚么?」龙须虎曰:「今奉吾师之命,特来擒你。」邓婵玉不知龙须虎发手
有石,只见龙须虎把手一放,照着邓婵玉打来,有磨盘大小的石头;两只手齐放,
便如飞蝗一般,只打得遍地灰土迸起,甚如霹雳之声。婵玉马上自思:「此石来
得利害!若不仔细,便打了马也是不好。」拨回马就走。龙须虎赶来。婵玉回头
一看,见龙须虎赶来,婵玉回手一石打来。龙须虎见石光打来,把头往下一躲,
颈子长,弯将过来,正中颈子窝儿骨,把龙须虎打的扭着颈子跑。婵玉复又一石,
龙须虎独足难立,打了一交。邓婵玉勒转马来,要取龙须虎首级。

        第十四章:土行孙连败三将,刺周侯贪色遭擒

  说杨戬见邓婵玉回马飞来要杀龙须虎。杨戬大呼曰:「少待伤吾师兄!」马
走如飞,摇枪来刺。婵玉只得架枪。两马相交,未及数合,婵玉便走。杨戬随后
赶来。婵玉又发一石,正中杨戬,打得脸上火星迸出,往下愈赶得紧了。婵玉见
马势赶得甚急,忙发一石,又中杨戬脸上;只当不知。婵玉正是着忙,杨戬催动
随身哮天犬,飞扑向邓婵玉颈子,婵玉一惊, 虽则大部闪过, 只负微伤, 也几乎
落马,大败进营。邓九公又见女儿着伤,心下十分不爽,纳闷在帐,切齿深恨哪
咤。且说杨戬救了龙须虎,回见子牙。子牙见龙须虎又着石伤,虽然杨戬哮天犬
伤了邓婵玉,子牙心上也自不悦。

  当日邓九公父子着伤,日夜煎熬。四将在营商议:「今主帅带伤,不能取胜
西岐,奈何?」正议论间,报:「有督粮官土行孙等令。」内帐传出:「令来。」
土行孙上账,不见主帅,间其原故,邢丽备言其事。土行孙进帐来,见邓九公问
安。九公说:「被哪咤打伤肩臂,筋断骨折,不能痊愈;今奉旨来征西岐,谁知
如此!」土行孙曰:「主将之伤不难,末将有药。」忙取葫芦里一粒金丹,用水
研开,将鸟翎搽上,真如甘露沁心,立时止痛。土行孙又听得帐后有妇女娇怯悲
惨之声,土行孙问曰:「里面是何人呻吟?」九公曰:「是吾女婵玉,也被着伤。」
土行孙又取出一粒金丹,如前取水研开,扶出小姐,用药敷上,立时止痛,邓九
公大喜;至晚,帐内摆酒待土行孙,众将共饮。土行孙请问邓九公:「与姜子牙
见了几阵?」九公曰:「屡战不能取胜。」土行孙笑曰:「当时主将肯用吾征时,
如今平服西岐多时了。」九公暗想:「此人必定有些本事, 否则申公豹决不荐
他。也罢,不若把他改作正印先行。」彼时酒散。次早升帐,九公谓邢丽曰:
「将军今把先行印让土行孙挂了,使他早能成功,回师奏凯,共享皇家天禄,无
使迁延日月,何如?」邢丽曰:「主帅将令,末将怎敢有违?况土行孙早能建功,
岂不是美事。情愿让位。」忙将正印交代。土行孙当时挂印施威,领本部人马,
杀奔西岐城下,厉声大呼曰:「只叫哪咤出来答话!」子牙正与诸将商议,忽报:
「汤营有将搦战,坐名要哪咤答话。」子牙命哪咤出城。哪咤登风火轮来至阵前,
只管瞧,不见将官,只管望营里看。土行孙其身止高四尺有余,哪咤不曾往下看。
土行孙叫曰:「来者何人?」哪咤方往下一看,原来是个矮子,身不过四尺,拖
一根宾铁棍。哪咤问曰:「你是甚么人,敢来大张声势?」土行孙曰:「吾乃邓
元帅麾下先行官土行孙是也。」哪咤曰:「你来作何事?」土行孙曰:「奉令特
来擒你。」哪咤大笑不止,把枪往下一戳,土行孙把棍往上迎来。哪咤登风火轮,
使开枪,展不开手。土行孙矮,只是前后跳,把哪咤杀出一身汗来。土行孙战了
一回,跳出圈子,大叫曰:「哪咤!你长我矮,你不好发手,我不好用功。你下
轮来,见个输赢。」哪咤想一想:「这矮匹夫自来取死。」哪咤从其言,忙下轮
来,把枪来挑。土行孙身子矮小,钻将过去,把哪咤腿上打了一棍。哪咤急待转
身,土行孙又往后面,又把哪咤胯子上又打两棍。哪咤急了,才要用乾坤圈打他,
不防土行孙祭起捆仙绳,一声响,把哪咤平空拿了去,望辕门下一掷,把哪咤缚
定.

  话说土行孙得胜回营,见邓九公回报:「生擒哪咤。」邓九公令:「来。」
只见军卒把哪咤抬来,放在丹墀下。邓九公问曰:「如何这等拿法?」土行孙曰:
「各有秘传。」邓九公想一想,意欲斩首,但思:「奉诏征西,今获大将,解往
朝歌,使天子裁决,更尊天子之威,亦显边戍元戎之勇。」传令:「把哪咤拘于
后营。」令军政司上土行孙首功。营中治酒庆功。

  且说报马进相府,报说哪咤被擒一事。子牙惊问报马:「如何擒去?」掠阵
官启曰:「只见一道金光,就平空的拿去了。」子牙沉吟:「又是甚么异人来了?」
心下郁郁不乐。次日,报:「土行孙请战。」子牙曰:「何人会土行孙?」阶下
黄天化应声而出:「愿往。」子牙许之。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看土行孙,大喝
曰:「你这缩头畜生,焉敢伤吾道兄!」手中锤分顶门打来。土行孙宾铁棍左右
来迎。锤打棍,寒风凛凛;棍迸锤:杀气腾腾。战未及数合,土行孙盗了惧留孙
师父捆仙绳,在这里乱拿人,将黄天化拿了;如哪咤一样,也拘在后营。哪咤一
见黄天化也如此拿将进来,就把黄天化激得三尸神暴跳,大呼曰:「吾等不幸,
又遭如此陷身!」哪咤曰:「师兄不必着急。命该绝地,急也无用;命若该生,
且自宁耐。」话说子牙又闻得拿了黄天化,子牙大惊,心下不乐。相府两边乱腾
腾的议论。不表。

  翌日, 土行孙又胜杨戬。只杨戬脚快逃回。孙回营来见邓九公,问曰:「今
日胜了何人?」土行孙把擒杨戬之事说了一遍。九公曰:「但愿早破西岐,旋师
奏凯,不负将军得此大功也。」土行孙暗想:「不然今夜进城,杀了姬发,诛了
姜尚,眼下成功,早成姻眷,多少是好!」

  土行孙进了西岐,到处找寻。来至子牙相府,只见众将弓上弦,刀出鞘,侍
立两傍。土行孙在下面立等,不得其便,只得伺候。杨戬上殿来,对子牙悄悄道
了几句;子牙许之。子牙先把周侯安在密室,着四将保驾。自思:「也罢!我且
往宫里杀了周侯,再来杀姜子牙不迟。」土行孙离了相府,来寻皇城,未走数步,
忽然一派笙簧之音,猛抬头看时,已是宫内。只见周侯同嫔妃奏乐饮宴。土行孙
喜不自胜,轻轻衬在底下等候。只见周侯曰:「且止音乐。况今兵临城下,军民
离乱,收了筵席,且回宫安寝。」两边宫人随驾入宫。周侯命众宫人各散,自同
宫妃解衣安寝;不一时,已有鼻息之声。土行孙把身子钻将上来,此时红灯未灭,
举室通明。行孙提刀在手,上了龙床,揭起帐幔,搭上金钩。王合眼朦胧,酣然
熟睡──土行孙只一刀,把周侯割下头来,往床下一掷。只见宫妃尚闭目,身上
只穿艳红心衣, 酥胸半露。土行孙看见妃子脸似桃花,异香扑鼻,不觉动了欲心,
乃大喝一声:「你是何人,兀自熟睡?」那女子醒来,惊问曰:「汝是何人,夤
夜至此?」土行孙曰:「吾非别人,乃成汤营中先行官土行孙是也。周侯已被吾
所杀。尔欲生乎,欲死乎?」宫妃曰:「我乃女流,害之无益,可怜赦妾一命,
其恩非浅。若不弃贱妾貌丑,收为婢妾,得侍将军左右,铭德五内,不敢有忘。」
土行孙原是一凡人,怎忘爱欲,心中大喜:「也罢,若是你心中情愿,与我暂效
鱼水之欢,我便赦你。」女子听说,满面堆下笑来,百般应喏。土行孙不觉情逸,
随解衣上床,往被里一钻,神魂飘荡,用手正欲抱搂女子,只见那女人双手反把
土行孙搂住一束,土行孙气儿也叹不过来,叫道:「美人,略松着些!」怎料那
女子突拉动机关, 那床一裂为二, 两人都坠了下去。土行孙正惊疑, 人已着地,
被杨戬缚了。只闻金鼓大作,杀声振地,问左右:「那里杀声?」只见门官报进
相府:「启国相:杨戬智擒了土行孙。」子牙大喜。杨戬夹着土行孙在府前听令。
子牙传令:「进来。」杨戬把土行孙赤条条的夹到檐前来。子牙一见,便问杨戬
曰:「拿将成功,这是如何光景?」杨戬夹着土行孙答曰:「这人善能地行之术,
若放了他,沿了地就走了。」子牙传令:「拿出去斩了!」杨戬领令,方出府;
子牙批行刑箭出。杨戬方转换手来用刀,土行孙往下一挣,杨戬急抢时,土行孙
沿土去了。杨戬面面相觑,来回子牙曰:「弟子只因换手斩他,被他挣脱,沿土
去了。」子牙听说,默然不语。此时国相府吵嚷一夜。不表。且说土行孙得生,
回至内营,悄悄的换了衣裳,来至营门听令。邓九公传令:「令来。」土行孙至
帐前。邓九公问曰:「将军昨晚至西岐,功业如何?」土行孙曰:「子牙防守严
紧,分毫不能下手,故此守至天明空回。」

                第十五章

  土行孙倒戈叛汤 邓玉婵策反老父

  且说杨戬上殿,来见子牙曰:「弟子往仙山洞府,访问土行孙是如何出处,
将捆仙绳问个下落。」子牙曰:「你此去,又恐土行孙行刺;你不可迟误,事机
要紧!」杨戬曰:「弟子知道。」杨戬领令,离了西岐,往夹龙山来。

  话说杨戬落来到夹龙山,见一座山,真实罕见。往前一望,两边俱是古木乔
松,路径幽深,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只见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碧瓦
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扁──「青鸾斗阙」。杨戬观羡不尽,甚是清幽,不觉
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景致。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又见数对仙童,各执
旗旛羽扇;当中有一位女子,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徐徐而来;左右分八位女童,
香风袅袅,彩瑞翩翩。

  杨戬隐在松林之内,不好出来,只得待他过去,方好起身。只见女子问左右
女童:「是那里有闲人隐在林内,走去看来。」有一女童儿往林中来,杨戬迎上
前去,口称:「道兄,方才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
也;今奉姜子牙命,往夹龙山去探机密事,不意误落于此。望道兄转达娘娘,我
弟子不好上前请罪。」女童出林见少女,把杨戬的言语一一回复了。少女曰:
「既是玉鼎真人门下,请来相见。」杨戬只得上前施礼,少女曰:「杨戬,你往
那里去,今到此处?」杨戬曰:「因土行孙同邓九公伐西岐,他有地行之术,前
日险些被他伤了武侯与姜子牙;如今访其根由,觅其实迹,设法擒他。不知误落
此山,失于回避。」少女曰:「土行孙乃惧留孙门人,你请他师父下山,大事可
定。你回西岐,多拜上姜子牙。你速回去。」杨戬躬身问曰:「请娘娘尊姓,大
名?回西岐好言娘娘圣德。」少道:」吾乃人称龙吉公主是也。」杨戬躬身,辞
了公主而行;又落在低泽之旁。

  径进洞,见了瞿留孙下拜,口称:「师伯。」瞿留孙忙答礼曰:「你来做甚
么?」杨戬道:「师伯可曾不见了捆仙绳?」瞿留孙慌忙站起曰:「你怎么知道?」
杨戬曰:「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征伐西岐,用的是捆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
拿入汤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瞿留孙听得,怒曰:「好畜生!你敢
私自下山,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戬,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后就来。」

  子牙独自乘四不相往成汤辕门前后,观看邓九公的大营,若探视之状。只见
巡营探子报入中军:「启元帅:姜国相乘骑在辕门外私探,不知何故。」邓九公
曰:「姜子牙善能攻守,晓畅兵机,不可不防。」傍有土行孙大喜曰:「元帅放
心,待吾擒来,今日成功。」土行孙暗暗走出辕门,大呼曰:「姜尚!你私探吾
营,是自送死期,不要走!」举手中棍照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未及
三合,子牙拨转四不相就走。土行孙随后赶来,祭起捆仙绳,又来拿子牙。

  他不知瞿留孙驾着金光法隐在空中,只管接他的。土行孙意在拿了子牙,早
奏功回朝,要与邓婵玉成亲。此正是爱欲迷人,真性自昧。只顾拿人,不知省视
前后一路;只是祭起捆仙绳,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只顾赶子牙,不上一里,
把绳子都用完了;随手一摸,只至没有了,方才惊骇。土行孙见势头不好,站立
不赶。子牙勒转四不相,大呼曰:「土行孙敢至此再战三合否?」土行孙大怒,
拖棍赶来。才转过城垣,只见瞿留孙曰:「土行孙那里去!」土行孙抬头,见是
师父,正想逃跑, 却被师父抓个正着。押至周营, 子牙却斩之。瞿留孙止之, 在
子牙耳边说了些话。子牙低头沉思良久,曰:「须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可。」瞿
留孙曰:「既如此,事不宜迟。」子牙命左右:「去请上大夫散宜生来商议。」
命:「放了土行孙。」不一时,上大夫散宜生来至,行礼毕。子牙曰:「今邓九
公有女邓婵玉,原系邓九公亲许土行孙为妻。今烦大夫至汤营作伐,乞为委曲周
旋,务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

  散宜生出城,来至汤营,对旗门官曰:「辕门将校,报与你邓元帅得知:岐
周差上大夫散宜生有事求见。」军政官报进中军:「启元帅:岐周差上大夫有事
求见。」邓九公曰:「吾与他为敌国,为何差人来见我!必定来下说词,岂可容
他进营,惑乱军心。你与他说:『两国正当争战之秋,相见不便。』」军政官出
营,回复散宜生。宜生曰:「『两国相争,不阻来使。』相见何妨?吾此来奉姜
国相命,有事面决,非可传闻。再烦通报。」军政官只得又进营来,把散宜生言
语对九公诉说一遍。九公沈吟。傍有正印先行官邢丽上前言曰:「元帅乘此机会
放他进来,随机应变,看他如何说,亦可就中取事,有何不可?」九公曰:「此
说亦自有理。」命左右:「请他进来。」旗门官出辕门,对散宜生曰:「元帅有
请。」散大夫下马,走进辕门,进了三层鹿角,行至滴水檐前。邓九公迎下来。
散宜生鞠躬,口称:「元帅!」

  话说二人逊至中军,分宾主坐下。邓九公曰:「大夫,你与我今为敌国,未
决雌雄,彼此各为其主,岂得徇私妄议。大夫今日见谕,公则公言之,私则私言
之,不必效舌剑唇枪,徒劳往返耳。予心如铁石,有死而已,断不为浮言所摇。」
散宜生笑曰:「吾与公既为敌国,安敢造次请见。只有一件大事,特来请一明示,
无他耳。昨因拿有一将,系是元帅门婿;于盘问中,道及斯意。吾国相不忍骤加
极刑,以割人间恩爱,故命宜生亲至辕门,特请尊裁。」邓九公听说,不觉大惊
曰:「谁为吾婿,为姜国相所擒?」散宜生说:「元帅不必故推,令婿乃土行孙
也。」邓九公听说,不觉面皮通红,心中大怒,厉声言曰:「大夫在上:吾只有
一女,乳名婵玉,幼而丧母。吾爱惜不啻掌上之珠,岂得轻易许人。今虽及笄,
所求者固众,吾自视皆非佳婿。而土行孙何人,妄有此说也!」散宜生曰:「元
帅暂行息怒,听不才拜禀:古人相女配夫,原不专在门第。今土行孙亦不是无名
小辈,彼原是夹龙山飞龙洞瞿留孙门下高弟;因申公豹与姜子牙有隙,故说土行
孙下山,来助元帅征伐西岐。昨日他师父下山,捉获行孙在城,因穷其所事。彼
言所以,虽为申公豹所惑,次为元帅以令爱相许,有此一段姻缘,彼因倾心为元
帅而暗进岐城行刺,欲速成功,良有以也。昨已被擒,伏辜不枉。但彼再三哀求
姜国相、彼之师尊瞿留孙曰:『为此一段姻缘,死不瞑目。』之语。即姜国相与
他师尊俱不肯赦,只予在傍劝慰:岂得以彼一时之过,而断送人间好事哉!因劝
姜国相暂且留人。宜生不辞劳顿,特谒元帅,恳求俯赐人间好事,曲成儿女恩情,
此亦元帅天地父母之心。故宜生不避斧钺,特见尊颜,以求裁示。倘元帅果有此
事,姜国相仍将土行孙送还元帅,以遂姻亲,再决雌雄耳。并无他说。」邓九公
心想: 「吾将计就计, 候他来聘, 杀他一倨措手不及.」 便假装应允.

  择得吉日, 邓九公远远望见子牙乘四不相,带领脚夫一行不上五六十人,并
无甲冑兵刃。九公看罢,不觉暗喜。

  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子牙已知就里,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
众人已解其意,俱衬上账来。邓九公与子牙诸人行礼毕。子牙命左右:「抬上礼
来。」邓九公方才接礼单看玩,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抬盒内大炮燃着。
一声炮响,恍若地塌山崩。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而前,各
取出暗藏兵器,杀上账来。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望后就跑。邢丽与邓秀见势不
谐,也往后败走。只见四下伏兵尽起,喊声振天。土行孙绰了兵器,望后营来抢
邓婵玉小姐。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厮杀。那三百名刀斧手如何抵
当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
应,孙艳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投截杀。邓婵玉方
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敌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南宫适两枝人马从左右
两边杀过来。成汤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后面金咤、木咤等大
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来,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土行孙知婵玉善于
发石伤人,遂用捆仙绳祭起;将婵玉捆了,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
进西岐城去了。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余里,方鸣金收军进城。邓九公与
子邓秀并邢丽、赵升等直至岐山下方才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
不觉伤感。指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

  且说子牙与瞿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子牙对瞿
留孙曰:「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瞿留孙曰:「贫
道亦是此意,时不宜迟。」

  且说邓小姐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婵玉一见土行孙笑容可掬,便自措
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曰:「无
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土行孙陪着笑脸答曰:「小
姐虽千金之躯,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
是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周侯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且前日散大
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入赘,国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
缘。小姐何苦固执?」婵玉曰:「我父亲许散宜生之言,原是赚姜国相之计,不
意误中奸谋,落在彀中,有死而已。」土行孙曰:「小姐差矣!别的好做口头话,
夫妻可是暂许得的?古人一言为定,岂可失信。况我等俱是阐教门人,只因误听
申公豹唆使,故投尊翁帐下以图报效;昨被吾师下山,擒进西岐,责吾暗进西城
行刺周侯、姜国相,有辱阐教,背本忘师,逆天助恶,欲斩吾首,以正军法,吾
哀告师尊,姜国相定欲行刑;吾只得把初次擒哪咤、黄天化,尊翁泰山晚间饮酒
将小姐许我,俟旋师命吾入赘,我只因欲就亲事之心急,不得已方暗进西岐。吾
师与姜国相听得斯言,搯指一算,乃曰:『此子该与邓小姐有红丝系足之缘,后
来俱是周朝一殿之臣。』因此赦吾之罪,命散大夫作伐。小姐,你想:若非天缘,
尊翁怎么肯?小姐焉能到此?况今天子无道,天下叛离,累伐西岐,不过魔家四
将、闻太师、十洲三岛仙众皆自取灭亡,不能得志,天意可知,顺逆已见。又何
况尊翁区区一旅之师哉!古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今日固
执,三军已知土行孙成亲。小姐纵冰清玉洁,谁人信哉。小姐请自三思!」邓婵
玉被土行孙一席话说得低头不语。土行孙见小姐略有回心之意,又近前促之曰:
「小姐自思,你是香闺艳质,天上奇葩;不才乃夹龙山门徒,相隔不啻天渊。今
日何得与小姐觌体相亲,情同夙觏?」便欲上前,强牵其衣。小姐见此光景,不
觉粉面通红,以手拒之曰:「事虽如此,岂得用强!候我明日请命与父亲,再成
亲不迟。」土行孙此时情兴已迫,按纳不住,上前一把搂定;小姐抵死拒住。土
行孙曰:「良时吉日,何必苦推,有误佳期。」竟将一手去解其衣。小姐双手推
托,彼此扭作一堆。小姐终是女流,如何敌得土行孙过。不一时,满面流汗,喘
吁气急,手已酸软。土行孙乘隙将右手插入里衣。婵玉及至以手挡抵,不觉其带
已断。及将双手揝住里衣,其力愈怯。土行孙得空,以手一抱,暖玉温香,已贴
满胸怀。檀口香腮,轻轻紧搵。小姐娇羞无主,将脸左右闪赚不得,流泪满面曰:
「如是恃强,定死不从!」土行孙那里肯放,死死压住。彼此推扭,又有一个时
辰。土行孙见小姐终是不肯顺从,乃绐之曰:「小姐既是如此,我也不敢用强,
只恐小姐明日见了尊翁变卦,无以为信耳。」小姐忙曰:「我此身已属将军,安
有变卦之理。只将军肯怜我,容见过父亲,庶成我之节;若我是有负初心,定不
逢好死。」土行孙曰:「既然如此,贤妻请起。」土行孙将一手搂抱其颈,轻轻
扶起。邓婵玉以为真心放他起来,不曾提防,将身起时,使用一手推开土行孙之
手。土行孙乘机将双手插入小姐腰里,抱紧了一拎,腰已松了,里衣径往下一卸。
邓婵玉被土行孙所算,及落手相持时,已被双肩隔住手,如何得下来!小姐展挣
不住,不得已言曰:「将军薄幸!既是夫妻,如何哄我?」土行孙曰:「若不如
此,贤妻又要千推万阻。」小姐惟闭目不言,娇羞满面,任土行孙解带脱衣。二
人扶入锦被,婵玉对土行孙曰:「贱妾系香闺幼稚,不识云雨,乞将军怜护。」
土行孙曰:「小姐娇香艳质,不才饮德久矣,安敢狂逞。」正是:翡翠衾中,初
试海棠新血;鸳鸯枕上,漫飘桂蕊奇香。彼此温存,交相慕恋,极人间之乐,无
过此时矣。

  话说土行孙与邓婵玉成就夫妇。一夜晚景已过。次日,夫妻二人起来,梳洗
已毕。土行孙曰:「我二人可至前殿,叩谢姜国相与我师尊抚育成就之恩。」婵
玉曰:「此事固当要谢,但我父亲昨日不知败于何地,岂有父子事两国之理!乞
将军以此意道达于姜国相得知,作何区处,方保两全。」土行孙曰:「贤妻之言
是也。伺上殿时,就讲此事。」话犹未了,只见子牙升殿,众将上殿参谒毕。土
行孙与邓婵玉夫妻二人上前叩谢。子牙曰:「邓婵玉今属周臣,尔父尚抗拒不服。
我欲发兵前去擒剿,但你系他骨肉至亲,当如何区处?」土行孙上前曰:「婵玉
适才正为此事与弟子商议,恳求师叔开恻隐之心,设一计策,两全其美。此师叔
莫大之恩也。」子牙曰:「此事也不难。若婵玉果有真心为国,只消得亲自去说
他父亲归周,有何难处。但不知婵玉可肯去否?」邓婵玉上前跪而言曰:「国相
在上:贱妾既已归周,岂敢又蓄两意。早晨婵玉已欲自往说父亲降周,惟恐国相
不肯信妾真情,致生疑虑,若国相肯命妾说父归降,自不劳张弓设箭,妾父自为
周臣耳。」子牙曰:「我断不疑小姐反复。只恐汝父不肯归周,又生事端耳。今
小姐既欲亲往,吾拨军校随去。」婵玉拜谢子牙,领兵卒出城,望岐山前来。不
表。

  邓九公收集残兵,驻札一夜;至次日升帐,其子邓秀、邢丽、赵升、孙艳红
侍立。九公曰:「吾自行兵以来,未尝遭此大辱;今又失吾爱女,不知死生,正
是羊触藩篱,进退两离,奈何,奈何!」邢丽曰:「元帅可差官赍表进朝告急,
一面探听小姐下落。」正迟疑间,左右报曰:「小姐领一支人马,打西周旗号,
至辕门等令。」邢丽等惊愕不定。邓九公曰:「令来。」左右开了辕门,婵玉下
马,进辕门来,至中军,双膝跪下。邓九公看见如此行径,慌立起问曰:「我儿
这是如何说?」婵玉不觉流泪言曰:「孩儿不敢说。」邓九公曰:「你有甚么冤
屈?站起来说无妨。」婵玉曰:「孩儿系深闺幼女,此事俱是父亲失言,弄巧成
拙。父亲平空将我许了土行孙,勾引姜子牙做出这番事来,将我擒入西岐,强逼
为婚。如今追悔何及!」邓九公听得此言,諕得魂飞天外,半晌无言。婵玉又进
言曰:「孩儿今已失身为土行孙妻子,欲保全爹爹一身之祸,不得不来说明。

  今帝辛无道,天下分崩。三分天下,有二归周。其天意人心,不卜可知。纵
有闻太师、魔家四将与三霄仙子仙,俱皆灭亡。顺逆之道明甚。今孩儿不孝,归
顺西岐,不得不以利害与父亲言之。父亲今以爱女轻许敌国,姜子牙亲进汤营行
礼,父亲虽是赚辞,谁肯信之!父亲况且失师辱国,归商自有显戮。孩儿乃奉父
命归适良人,自非私奔桑濮之地,父亲亦无罪孩儿之处。父亲若肯依孩儿之见,
归顺西周,改邪归正,择主而仕;不但骨肉可以保全,实是弃暗投明,从顺弃逆,
天下无不忻悦。」九公被女儿一番言语说得大是有理,自己沉思:「欲奋勇行师,
众寡莫敌;欲收军还国,事属嫌疑……」沈吟半晌,对婵玉曰:「我儿,你是我
爱女,我怎的舍得你!只是天意如此。但我羞入西岐,屈膝与子牙耳。如之奈何?」
婵玉曰:「这有何难!姜国相虚心下士,并无骄矜。父亲果真降周,孩儿愿先去
说明,令子牙迎接。」九公见婵玉如此说,命婵玉先行,邓九公领众军归顺西岐。
不题。且说邓婵玉先至西岐城,入相府,对子牙将上项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
命左右:「排队伍出城,迎接邓元帅。」左右闻命,俱披执迎接里余之地,已见
邓九公军卒来至。子牙曰:「元帅请了!」九公连在马上欠背躬身曰:「末将才
疏智浅,致蒙谴责,理之当然。今已纳降,望国相恕罪。」子牙忙勒骑向前,携
九公手,并辔而言曰:「今将军既知顺逆,弃暗投明,俱是一殿之臣,何得又分
彼此。况令爱又归吾门下师侄,吾又何敢赚将军哉。」九公不胜感激。二人叙至
相府下马,进银安殿,重整筵席,同诸将饮庆贺酒一宿。不题。次日,见周侯,
定了君臣之份。

                第十六章

  征西岐苏护奉诏 冀州侯借刀杀人

  且不言邓九公归周,只见探马报入汜水关,韩荣听得邓九公纳降,将女私配
敌国,韩荣飞报至朝歌。有上大夫张谦看本,见此报大惊,忙进内打听,皇上在
摘星楼,只得上楼启奏。左右见上大夫进疏,慌忙奏曰:「启陛下:今有上大夫
张谦候旨。」天子听说,命:「宣上楼来。」张谦闻命上楼,至滴水檐前拜毕。
天子曰:「朕无旨宜卿,卿有何奏章?就此批宣。」张谦俯伏奏曰:「今有汜水
关韩荣进有奏章,臣不敢隐匿;虽触龙怒,臣就死无词。」天子听说,命当驾官:
「即将韩荣本拿来朕看。」张谦忙将韩荣本展于天子龙案之上。天子看未完,不
觉大怒曰:「邓九公受朕大恩,今一旦归降叛贼,情殊可恨!待朕升殿,与臣共
议,定拿此一班叛臣,明正伊罪,方泄朕恨!」张谦只得退下楼来,候天子临轩。
只见九间殿上,钟鼓齐鸣,众官闻知,忙至朝房伺候。须臾,孔雀屏开,天子驾
临,登宝座传旨:「命众卿相议。」众文武齐至御前,俯伏候旨。天子曰:「今
邓九公奉诏征西,不但不能伐叛奏捷,反将己女私婚敌国,归降逆贼,罪在不赦;
除擒拿逆臣家属外,必将逆臣拏获,以正国法。卿等有何良策,以彰国之常刑?」
天子言未毕,有中谏大夫飞廉出班奏曰:「臣观西岐抗礼拒敌,罪在不赦。然征
伐大将,得胜者或有捷报御前,失利者惧罪即归伏西土,何日能奏捷音也。依臣
愚见,必用至亲骨肉之臣征伐,庶无二者之虞;且与国同为休戚,自无不奏捷者。」
天子曰:「君臣父子,总系至戚,又何分彼此哉?」飞廉曰:「臣保一人,征伐
西岐,姜尚可擒,大功可奏。」天子曰:「卿保何人?」飞廉奏曰:「要克西岐,
非冀州侯苏护不可。一为陛下国戚;二为诸侯之长,凡事无有不用力者。」天子
闻言大悦:「卿言甚善。」即令军政官:「速发黄旄、白钺。」使命赍诏前往冀
州。

  话说天使离了朝歌,前往冀州,一路无词,翌日来至冀州馆驿安下。次日,
报至苏侯府内。苏侯即至馆驿接旨。焚香拜毕,展诏开读,诏曰:

  「朕闻征讨之命,皆出于天子;阃外之寄,实出于元戎。建立功勋,威镇海
内,皆臣子分内事也。兹西岐姬发肆行不道,抗拒王师,情殊可恨。特敕尔冀州
侯苏护,总督六师,前往征伐;必擒获渠魁,殄灭祸乱。俟旋师奏捷,朕不惜茅
土以待有功。尔其勖哉!特诏。」

  话说苏侯开读旨意毕,心中大喜;管待天使,赍送程费,打发天使起程。苏
侯暗谢天地曰:「今日吾方得洗一身之冤,以谢天下。」忙令后厅治酒,与子全
忠、夫人杨氏共饮,曰:「我不幸生女妲己,进上朝歌, 及后连奕瞳亦被纳为妃
子。谁想这这两贱人尽违父母之训,无端作孽,迷惑天子;使天下诸侯衔恨于我。
今武侯德播于天下,三分有二尽归于西周。不意昏君反命吾征伐。吾得遂生平之
愿。我明日意欲将满门良眷带在行营,至西岐归降周主,共享太平;然后会合诸
侯,共伐无道,使我苏护不得遗笑于诸侯,受议于后世,亦不失丈夫之所为耳。」
夫人一听默言, 良久道: 「但随将军之意。」却暗中垂泪。且说次日殿上鼓响,
众将军参见。苏护曰:「天子敕下,命吾西征。众将整备起行。」众将得令,整
点十万人马,即日祭宝纛旗,收拾起兵;同先行官赵丙、孙子羽、陈光、五军救
应使郑伦,即日离了冀州,军威甚是雄伟。

  苏侯行兵,非止一日。有探马报入中军:「前是西岐城下。」苏侯传令:
「安营结寨。」升帐坐下。众将参谒,立起帅旗。

  且说子牙在相府,收四万诸侯本,请周侯伐商。忽报马入府:「启老爷:冀
州侯苏护来伐西岐。」子牙问黄飞虎曰:「久闻此人善能用兵,黄将军必知其人,
请言其概。」黄飞虎曰:「苏护秉性刚直,不似谄媚无骨之夫;名为国戚,与商
王有隙;一向要归周,时常有书至末将处。此人若来,必定归周,再无疑惑。」
子牙闻言大悦。且说苏侯三日未来请战。黄飞虎上殿见子牙,曰:「苏侯按兵不
动,待末将探他一阵,便知端的。」子牙许之。飞虎领令,上了五色神牛,出得
城来,一声炮响,立于辕门,大呼曰:「请苏侯答话!」探马报入中军。苏侯令
先行官见阵。赵丙领令,上马提方天戟,径出辕门;认得是武成王黄飞虎。赵丙
曰:「黄飞虎,你身为国戚,不思报本,无故造反,致起祸端,使生民涂炭,屡
年征讨不息。今奉旨特来擒你;尚不下马受縳,犹自支吾!」摇戟刺来。黄飞虎
将枪架住,对赵丙曰:「你好好回去,请你主将出来答话,吾自有道理。你何必
自逞其强也!」赵丙大怒:「既奉命来擒你报功,岂得犹以语言支吾!」又一戟
刺将来。黄飞虎大怒:「好大胆匹夫!焉敢连刺吾两戟!」催开神牛,手中枪赴
面交还。牛马相交,枪戟并举。

  话说黄飞虎大战赵丙,二十回合,被飞虎生擒活捉,拿解相府,来见子牙。
报入府中。子牙令飞虎进见:「将军出阵,胜负若何?」飞虎曰:「生擒赵丙,
听令定夺。」子牙命:「推来。」士卒将赵丙拥至殿前,赵丙立而不跪。子牙曰:
「既已被擒,尚何得抗礼?」赵丙曰:「奉命征讨,指望成功;不幸被擒,唯死
而已,何必多言!」子牙传令:「暂且囚于禁中。」

  且说苏侯闻报,赵丙被擒,低首不语。只见郑伦在傍曰:「君侯在上:黄飞
虎自恃强暴,待明日拿来,解往朝歌,免致生灵涂炭。」次日,郑伦上了火眼金
睛兽,提了降魔杵,往城下请战。左右报入相府。子牙令:「黄将军出阵走一遭。」
飞虎领令出城,见一员战将,面如紫枣,十分枭恶;骑着火眼金睛兽。

  话说飞虎大呼曰:「来者何人?」郑伦曰:「吾乃苏侯麾下郑伦是也。黄飞
虎,你这叛贼!为你屡年征伐,百姓遭殃。今天兵到日,尚不免戈伏诛,意欲何
为?」飞虎曰:「郑伦,你且回去;请你主将出来,吾自有说话。你若是不知机
变,如赵丙自投陷身之祸!」郑伦大怒,抡杵就打。黄飞虎手中枪急架相还。二
兽相交,枪杵并举,两家大战三十回合,郑伦把杵一摆,他有三千乌鸦兵走动,
行如长蛇之势。飞虎见来势不妙, 离自家兵马又远, 正想拨辔就坎, 那知早被乌
鸦兵用挠钩搭住,一踊上前,拿翻,剥了衣甲,绳缠索绑。飞虎上了绳子,二目
方睁。飞虎点首曰:「今日之擒,如同做梦一般,真是心中不服!」郑伦掌得胜
鼓回营,来见苏侯,入账报功:「今日生擒反叛黄飞虎至辕门,请令发落。」苏
侯令:「推来。」小校将飞虎推至帐前。飞虎曰:「今被擒,愿请一死,以报国
恩。」苏侯曰:「本当斩首,且监候,留解朝歌,请天子定罪。」左右将黄飞虎
送下后营。

  且说报马报入相府,言黄飞虎被擒。子牙大惊曰:「如何擒去?」掠阵官启
曰:「苏侯麾下有一郑伦,与武成王正战,他兵众涌而上,黄将军便坠骑被他拿
去。」子牙心下十分不乐。只见黄天化在傍,听见父亲被擒,恨不得平吞了郑伦。
当日晚间不题。次日,天化上账,请令出阵,以探父亲消息。子牙许之。天化领
令,上了玉麒麟,出城请战。探马报人营中:「有将请战。」苏护曰:「谁去见
阵走一遭?」郑伦答曰:「愿往。」上了金睛兽,炮声响处,来至阵前。黄天化
曰:「尔乃是郑伦?擒武成王者是你?不要走,吃吾一锤!」一似流星闪灼光辉,
呼呼风响。郑伦忙将杵劈面相还。二将交兵,未及十合, 把杵望空中一摆,乌鸦
兵齐至,如长蛇一般。郑天化未及反应,坐不住玉麒麟,翻身落骑。乌鸦兵依旧
把天化绑缚起来。急自睁开眼,不知其身已受绑缚。郑伦又擒黄天化进营来见。
郑伦曰:「末将擒黄天化已至辕门等令。」苏侯令:「推至中军。」见天化眼光
暴露,威风凛凛,一表非俗,立而不跪。苏侯也命监在后营。黄天化入后营,看
见父亲监禁在此,大呼曰:「爹爹!我父子成擒,心中甚是不服!」飞虎曰:
「虽是如此,当思报国。」按下黄家父子,且说探马报入相府:「黄天化又被擒
去。」子牙大惊:「黄将军说苏侯有意归周,不料擒他父子!」子牙心中纳闷。
且说郑伦捉了二将,军威甚盛。次日又来请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急令:「何
人走遭?」言未毕,土行孙答曰:「弟子归周,寸功未立,愿去走一遭,探其虚
实,何如?」子牙许之。土行孙方领令出府;傍有邓婵玉上前告曰:「末将父子
蒙恩,当得掠阵。」子牙并许之。郑伦听得城内炮响,见两扇门开,旗旛磨动,
见一女将飞来。

  郑伦见城内女将飞马而来,不曾看见土行孙出来。土行孙生得矮小,郑伦只
看了前面,未曾照看面前。土行孙大呼曰:「那匹夫!你看那里?」郑伦往下一
看,见是个矮子,郑伦笑曰:「你那矮子,来此做甚么?」土行孙曰:「吾奉姜
国相将令,特来擒尔!」郑伦复大笑曰:「看你这厮,形似婴孩,乳毛未退;敢
出大言,自来送死!」土行孙听见骂他甚是卑微,大叫:「好匹夫!焉敢辱我!」
使开铁棍,一滚而来,就打金睛兽的蹄子。郑伦急用杵来迎架,只是捞不着。大
抵郑伦坐的高,土行孙身子矮小,故此往下打费力。几个回合,把郑伦挣了一身
汗,反不好用力,心里焦躁起来,把杵一愰,那乌鸦兵飞走而来。土行孙不知那
里帐,土行孙眼看耳听,魂魄尽散,一交跌在地下。乌鸦兵把土行孙拿了,绑将
起来。土行孙睁开眼,见浑身上了绳子,道声:「噫!到有趣!」土行孙绑着,
看着邓婵玉走马大呼曰:「匹夫不必逞凶擒将!」把刀飞来直取。郑伦手中杵劈
面打来。婵玉玉未及数合,拨马就走。郑伦不赶。佳人挂下刀,取五光石,侧坐
鞍鞒,回手一石,郑伦「哎呀!」的一声,面上着伤,败回营中来见苏侯。苏侯
曰:「郑伦,你失机了?」郑伦答曰:「拿了一个矮子,才待回营;不意有一员
女将来战,夫及数合,回马就走,末将不曾赶他,他便回手一石,急自躲时,面
上已着了伤。如今那个矮子拿在辕门听令。」苏侯传令:「推将进来。」众将卒
将土行孙簇拥推至帐下。苏侯曰:「这样将官,拿他何用!推出去斩了!」土行
孙曰:「且不要斩,我回去说个信来。」苏侯笑曰:「这是个呆子!推出斩了!」
土行孙曰:「你不肯,我就跑了。」众人大笑。

  次日,郑伦又来请战,坐名要女将。邓婵玉就要出马。子牙曰:「不可。他
此来必有深意。」哪咤应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哪咤上了风火轮,出城
大呼曰:「来者可是郑伦?」郑伦答曰:「然也。」哪咤不答话,登轮就杀。郑
伦急用杵相还。轮兽---交兵。说郑伦大战哪咤,恐哪咤先下手,把杵一摆,乌
鸦兵如长蛇阵一般,都拿着挠钩套索前来等着。战三十回合,哪咤把乾坤圈祭在
空中,一圈打将下来。郑伦难逃此厄,正中其背;只打得筋断骨折,几乎坠骑,
败回行营。哪咤得胜,回来见子牙,将「郑伦如此如彼被乾坤圈打伤,败了回去
. 郑伦既伤, 苏侯乃另派四将出战。此四将乃洪烛, 使一对开山大斧; 高密, 使
青龙刀; 女将文铃, 使双剑; 郑伦之女郑娃, 使梨花枪。并下令四人, 务必要斩
将方回.

  四人得令, 领着众多兵马, 一字排开, 杀将过来。周营亦不示弱, 杨戬, 邓
婵玉, 邓小蝶, 韩毒龙四人披甲上阵。汤营四将, 既接死令, 也不打话, 就与杨
戬等捉对大战。高密战杨戬, 青龙刀与三尖两刃刀杀得难解难分; 邓婵玉挺枪直
取文玲, 枪光剑影, 杀得观者眼花撩乱; 郑娃梨花枪遇上韩毒龙鬼头刀, 一时难
分高下; 唯独邓小蝶碰着洪烛八十斤开山大斧, 马上险象横生.

  战近七, 八十合, 洪烛大喝一声, 双斧齐砍, 小蝶叫声: 「不好!」 胸甲已
被劈开, 滚鞍落马。洪烛左脚离鞍, 人向右侧, 又是一斧, 小蝶头飞十步, 可怜
破五绝阵女功臣血染黄沙, 阵前饮恨。洪烛取了小蝶首级, 正要高举示威, 却听
文铃惨呼, 已被婵玉斩于马下。洪烛大怒, 就来取婵玉。婵玉知己绝非洪烛对手
, 往怀里一探, 掷出一石。洪烛见有飞石迎面而来, 开山斧一封把飞石挡开, 正
要说: 「雕虫小技! 「 哪知婵玉这石是诱敌之计, 一石之后, 又是一石, 邓婵
玉说了声: 「着」, 正正打在洪烛马首, 那马儿一痛, 把背上人摔下, 婵玉飞马
向前一刀扎入洪烛咽喉, 结果了他性命.

  洪烛一死, 汤营气势骤弱, 郑娃一阵心慌, 被韩毒龙擒了过去。汤营只余高
密一人, 自料难胜, 回马就走。却听不见杨戬来追, 回头一看, 只见杨戬以一飞
铊打来, 正中高密后心。高密甫一坠地, 便被杨戬割了首级.

  汤军见四将非死即擒, 全军大溃。周营折了邓小蝶, 但斩杀洪烛, 高密, 文
铃, 擒了郑娃, 也算是大胜而回。当下婵玉取了洪烛, 文铃首级, 令人收了小蝶
尸首, 即行回营。子牙升帐, 三人报上战情, 子牙闻小蝶战死, 伤感不已。韩毒
龙押上郑娃, 只见这女将梨花雨下, 问: 「愿降否?」 郑娃曰: 「郑家世受国思
, 焉会有降将? 要杀便杀!」 子牙道: 「既不怕死。何故哭?」 郑娃道: 「父伤
未愈, 女儿今又杀身, 故泪下矣!」 众将皆感其孝, 欲释之。子牙却道: 「推出
斩了!」 刀斧手押之出辕门, 褫其艳红鱼鳞软甲单衣, 郑娃身穿深紫亵衣, 向汤
营三叩首, 引颈就戮。 杨戬一刀砍下了头. 子牙下令, 把汤营郑娃等四将皆枭首
军门.

  汤军既败, 苏护毫无忧色, 再命南宫雪, 方铭, 杨兰芝, 陶晃出阵, 亦许胜
不许败。苏护坐镇帐中, 未几, 阵前回报: 杨兰芝为韩毒龙所斩, 又报, 陶晃死
于杨戬刀下.

  且说余下二人力战势孤, 知再战无生理, 方铭曰南宫雪: 「汝速回, 我独当
之.」 南宫雪虚掩两枪, 拨马就走, 未及回营, 背后方铭已被婵玉一刀了结。南
宫雪抢入汤营, 苏护大喝: 「拿下!」 南宫雪双手被制。道: 「已力战, 何罪?」
苏护厉色道: 「军令如山, 已明言许胜不许败, 汝独回, 当斩!」 遂缚赴军门,
卸甲夺衣, 汤营中见此绝色女将仅穿月白亵衣披发待刑, 无不叹息, 亦感苏护
之酷。三通刑鼓, 刀斧手举刀便砍, 南宫雪忽想及阵殁八人俱为对汤商忠心不贰
者! 大悟: 「苏护已反矣!」 然颈后一凉, 人头滚地, 断颈血流如注, 便遭枭首
号令.

                第十七章

  张山父女同死节 洪锦龙吉了宿缘

  苏护既斩南宫雪, 就把她的首级枭首. 只见长竿之顶, 南宫雪发如漆黑, 星
眸半闭, 明肌胜雪, 比生前更添上一了份哀艳. 苏护见军中耿忠于朝歌的除了郑
伦外都已清除, 投周时机已迎成熟. 只是郑伦仍对商汤效忠, 其女儿亦刚在阵上
身亡, 遂好言劝道: 「:「郑将军,非我苦苦劝你,可惜你有大将之才,死非其
所。你说『忠臣不事二君』,今天下诸侯归周,难道都是不忠的?难道武成王黄
飞虎、邓九公俱是不忠的?必是君失其道,便不可为民之父母,而残贼之人称为
独夫。今天下叛乱,是商汤自绝于天。况古云:『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将军
可自三思,毋徒伊戚。天子征伐西岐,其艺术高明之士,经天纬地之才者,至此
皆化为乌有,此岂是力为之哉。况子牙门下,多少高明之士,道术精奇之人,岂
是草草罢了。郑将军不可执迷,当听吾言,后面有无限受用,不可以小忠小谅而
已。况岂可与杀女之人同事一主? 吾女知之, 当难瞑目.」 苏护笑曰: 「战阵之
上, 当有死伤. 倘令媛九泉有知, 将军因其死而执迷不悟, 反是不好.」 郑伦思
良久, 长叹一声, 道: 「君侯既有投周之心, 伦岂敢不从?」 苏护大喜, 马上修
书周营, 子牙接书, 抚掌大笑, 曰: 「事定矣!」 于是征西之军, 率成西周之旅
.

  且言汜水关韩荣闻得此报大惊,忙差官修本赴朝歌城来。天子见奏大惊曰:
「苏护乃朕心腹之臣,贵戚之卿,如何一旦反降周助恶,情殊痛恨!大夫暂退,
朕自理会。」于是宣苏妲己, 奕瞳二人。二人已听知此事,闻宣,尽去宫裳, 身
穿白衣自缚同至天子御案前双双跪下,泣而奏曰:「妾等在深宫,荷蒙圣上恩宠,
粉骨难消。不知父亲受何人唆使,反降叛逆,罪恶通天,法当族诛,情无可赦。
愿陛下斩我姊妹二人之首,悬于都城,以谢天下。」天子初有疑色, 后见二人情
甚哀切, 知叛周者仅苏护与全忠父子, 乃赦二妃之罪.

  次日升九间殿,聚众文武,曰:「苏侯叛朕归周,情实痛恨!谁与孤代劳伐
周,将苏护并叛逆众人拿解朕躬,以正其罪?」班中闪出一员大臣,乃上大夫李
定;进前奏曰:「姜尚足智多谋,知人善使,故所到者非败即降,累辱王师,大
为不轨。若不择人而用,速正厥罪,则天下诸侯皆观望效尤,何以惩将来!臣举
大元戎张山,久于用兵,慎事虑谋,可堪斯任,庶几不辱君命。」天子闻奏大喜,
即命传诏赍发,差官往三山关来。使命离了朝歌,一路上无词。一日到了三山关
馆驿歇下。次日传与管关元帅张山同钱保、李锦等来馆驿,接了圣旨,至府堂上
焚香案,跪听开读诏敕。

  「诏曰:「征伐虽在于天子;功成乃在阃外元戎。姬发猖獗,大恶难驱,屡
战失机,情殊痛恨!朕欲亲往讨贼,百司谏阻。兹尔张山,素有才望。上大夫李
定等特荐卿得专征伐。尔其用心料理,克振壮猷,毋负朕倚托之重。俟旋凯之日,
朕决不食言,以吝此茅土之赏。尔其钦哉!特诏。」

  钦差官读罢诏旨,众官谢恩毕,管待使臣,打发回朝歌。张山等候交代官洪
锦,交割事体明白,方好进兵。

  一日,洪锦到任。张山起兵;领人马十万,左右先行乃钱保、李锦;佐贰乃
马德、桑元, 另男女将佐多员。一路上人喊马嘶,正值初夏天气,风和日暖,梅
雨霏霏,真好光景。

  张山人马一路晚住晓行,也受了些饥餐渴饮,鞍马奔驰,不一日,来到西岐
北门。左右报入行营:「禀元帅:前哨人马已至岐周北门。」张山传令:「安营。」
一声炮响,三军吶喊,绞起中军帐来。张山坐定,只见钱保、李锦上账参谒。钱
保曰:「兵行百里,不战自疲,请主帅定夺。」张山谓二将曰:「将军之言甚善。
姜尚乃智谋之士,不可轻敌。况吾师远来,利在速战。今日暂歇息军士,吾明日
自有调用。」二将应诺而退。

  子牙在西岐,日日与众门人共议拜将之期,命黄飞虎造大红旗帜,不要杂色。
黄飞虎曰:「旗号乃三军眼目。旗分五色,原为按五方之位次,使三军知左右前
后,进退攻击之法,不得错乱队伍。若纯是一色红旗,则三军不知东南西北,何
以知进退趋避之方?犹恐不便。或其中另有玅用?乞国相一一教之。」子牙笑曰:
「将军实不知其故耳。红者火也。今主上所居之地乃是西方;此地原自属金,非
借火炼,寒金岂能为之有用,此正兴周之兆。然于旗上另安号带,须按青、黄、
赤、白、黑五色,使三军各自认识,自然不能乱耳。又使敌军一望生疑,莫知其
故,自然致败。兵法云:「疑则生乱。」正此故耳。又何不可之有?」黄飞虎打
躬谢曰:「国相妙算如神!」子牙又令辛甲造军器,只见天下八百诸侯又表上西
岐,请周侯伐商,会兵于孟津。

  忽见探事官报入相府,来报子牙曰:「成汤有人马在北门安营,主将乃三山
关总兵张山。」子牙听说,忙问邓九公曰:「张山用兵如何?」邓九公曰:「张
山原是末将交代官,此人乃一勇之将耳。」正话之时,又报:「有将请战。」子
牙传令:「谁去走遭?」邓九公欠身:「末将愿往。」领令出城;见一员战将,
如一轮火车,滚至军前。

  邓九公马至军前,看来者乃是钱保也。邓九公大叫曰:「钱将军,你且回去;
请张山出来,吾与他自有话说。」钱保指九公大骂曰:「反贼!商王有何事负你!
朝廷拜你为大将,宠任非轻,不思报本,一旦投降叛逆,真狗彘不若!尚有何面
目立于天地之间!」邓九公被数语骂得满面通红,亦骂曰:「钱保!料你一匹夫,
有何能处,敢出此大言!你比闻太师何如?况他也不过如此。早受吾一刀,免致
三军受苦。」言罢,纵马舞刀,直取钱保。钱保手中刀急架相还。

  钱保岂邓九公对手,被九公回马刀劈于马下,枭首级进城,来见子牙,请令
定夺。

  张山闻报大怒。次日,亲临阵前,坐名要邓九公答话。报马报入相府,言:
「有将请战,要邓将军答话。」邓九公挺身而出。有女邓婵玉愿随压阵。子牙许
之。九公同女出城,张山一见邓九公走马至军前,乃大骂曰:「反贼匹夫!国家
有何事亏你,背恩忘义,一旦而事敌国,死有余辜!今不倒戈受缚,尚敢恃强,
杀朝廷命官。今日拿匹夫解上朝歌,以正大法。」邓九公曰:「你既为大将,上
不知天时,下不谙人事,空生在世,可惜衣冠着体,真乃人中之畜生耳!今帝辛
贪淫无道,残虐不仁,天下诸侯不归商而归周,天心人意可见。汝尚欲勉强逆天,
是自取辱身之祸,与闻太师等枉送性命耳。可听吾言,下马归周,共伐独夫,拯
溺救焚,上顺天心,下酬民愿,自不失封侯之位。若勉强支吾,悔无及矣。」张
山大怒,骂曰:「利口匹夫!敢假此无稽之言,惑世诬民,碎尸不足以尽其辜!」
摇枪直取。邓九公刀迎面还来。二将相持,一场赌斗。

  邓九公战张山不下,邓婵玉在后阵,见父亲刀法渐乱,打马兜回,发手一石,
把张山脸上打伤,几乎坠马,婵玉正要上前取张山性命, 突见两女将拍马而出,
共一道: 「休伤的爹爹地」 原来张山女儿: 张宝, 张韵也。 婵玉就放了张山来
战二女, 张山趁机逃去. 只见三名女将, 个个如花似玉, 胯下良驹, 匹匹汗血宝
马; 张宝, 张韵均使双刀, 婵玉也不用飞石, 提刀来战. 三十合后, 婵玉大喝一
声, 斩张韵于马下; 张宝见妹妹被杀, 目定口呆, 婵玉一刀劈去, 张宝也不闪不
避, 挺胸来受只求一死. 实时少女胸前绽出碧血莲花, 一命归幽. 婵玉取下了姊
妹二人首级, 弃尸阵上. 邓九公父女掌得胜鼓进城,入相府报功。不表。

  周师既胜, 全营上下无不欢喜, 又值龙吉公主率部来投, 子牙更是大乐.

  张山失机进营,脸上着伤,心上甚是急躁,又接报张宝, 张韵皆战死阵前,
首级亦被周营号令, 更是切齿深恨。 是晚派罗空率死士若干乘周营庆功疏漏,
派人混了进营, 燃起火头十数处, 一时周营烧得烈焰冲天. 罗宣正喜得逞, 却见
龙吉公主部秩序井然, 严阵以待. 大惊, 曰: 「速退!」 龙吉公主也不追赶. 罗
宣回头一看,见个大汉,戴扇云盔,穿大红搜袍,持戟而至。罗宣问曰:「汝是
何人,敢出大言?」其人答曰:「吾乃李靖是也。今日往西岐见姜子牙,东进五
关,吾无有进见之功,今日拏你,权敌一功。」罗宣大怒,跃身而起,将宝剑来
取。二人交锋。

  李靖大战罗宣,戟剑相交,犹如虎狼之状。罗通哪是李靖对手, 不十合, 被
李靖一戟刺死. 于是子牙掌聚将鼓,令黄飞虎领令箭,冲张山大辕门;邓九公冲
左粮道门;南宫适冲右粮道门;哪咤、杨戬在左;韦护、雷震子在右;黄天化在
后;金、木二咤、李靖父子三人掠阵。帝辛长子殷郊于姜后自尽时逃亡, 这时亦
到, 于是商周两营将士, 展开厮杀. 南宫适斩了李锦,也杀到中营来助战。张山
与邓九公大战,不防孙艳红打出烈火砖,张山面上被火烧伤,邓九公赶上一刀,
劈于马下。九公领众将官也冲杀至中军,重重迭迭把殷郊围住,枪刀密匝,剑戟
森罗,如铜墙铁壁。殷郊见大营俱乱,张山、李锦皆亡,殷郊见势头不好, 纵马
冲前。黄天化翻下玉麒麟来。殷郊乘此走出阵来,往岐山逃遁。 走不多时, 遇
见邓婵玉, 把殷郊斩于马下. 正要取首级, 邓九公赶到, 道: 「我们好歹君臣一
场, 今日虽各为其主, 总不应做绝. 「 遂草草葬了.

  话说微子至殿前,行礼毕,将汜水关韩荣报本呈上。天子展看,见张山奉敕
征讨失利,又带着殷郊殿下绝于岐山。天子看毕大怒,与众臣曰:「不道姬发自
立周主,竟成大逆;屡屡征伐,损将折兵,不见成功。为今之计,可用何卿为将?
若不早除,大为后患。」班内一臣乃中谏大夫李登,进礼称臣曰:「今天下不静,
刀兵四起,十余载未宁。虽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黑虎,此三路
不过癣疥之疾;独西岐姜尚助姬发而为不道,肆行祸乱,其志不小。论朝歌城内,
皆非姜尚之敌手。臣荐三山关总兵官洪锦,才术双全,若得此臣征伐,庶几大事
可定。」天子即传旨,赍敕往三山关,命洪锦得专征伐。使命持诏,径往三山关
来。

  洪锦领十万雄师,离了高关,往西岐进发。

  兵过岐山。哨马报入中军:「人马已至西岐了。」洪锦传令:「安营。」立
下寨栅。先行官季康、柏显忠上账参见。洪锦曰:「今奉敕征讨,尔等各宜尽心
为国。姜尚足智多谋,非同小敌,须是谨慎小心,不得造次草率。」二将曰:
「谨领台命。」次日,季康领令出营,至西岐城下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大
喜,三十六路征伐,今日已满,可以打点东征。」忙问曰:「那一员将官去走一
遭?」南宫适愿往。子牙许之。南宫适领命出城,见季康犹如一块乌云而至。南
宫适曰:「来者何人?」季康答曰:「吾乃洪锦总兵麾下正印官季康是也;今奉
敕征伐。尔等叛逆之徒,理当受首辕门,尚敢领兵拒敌,真是无法无君!」

  南宫适手中刀赴面相迎。二将战有三十回合, 季康把南宫适夹膊子上一口,
连袍带甲,扯去半边,几乎被季康刀劈了。南宫适諕得魂不附体,败进城,季康
进营,见洪锦,言:「得胜,伤南宫适败进城去了。洪锦大喜:「头阵胜,阵阵
胜。」

  次日,柏显忠上马,至城下请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问:「谁人出马?」
有邓九公应曰:「末将愿往。」子牙许之。

  二将大战二三十回合,邓九公乃是有名大将,展开刀如同闪电,势不可当。
柏显忠哪里是九公敌手,被九公卖个破绽,手起一刀,把柏显忠斩于马下。邓九
公得胜进城,至相府回话:「斩了柏显忠首级报功。」子牙令:「将首级号令城
上。」

  且说洪锦见折了一将,在中军大怒,咬牙切齿,恨不得平吞了西岐。次日,
领大队人马,坐名要子牙答话。哨马报入相府。子牙闻报,即将排队伍出城。炮
声响处,西岐门开,一支人马而出。洪锦看城内兵来,纪律严整,又见左右归周
豪杰,一个个胜似虎狼,那三山五岳门人,飘飘然俱有仙风道骨。两傍雁翅排开,
宝纛旗下乃开国武成王黄飞虎。子牙坐四不相,穿一身道服,体貌自别。

  洪锦大骂:「好老匹夫!」遂纵马舞刀,冲过阵来。傍有姬叔明大呼曰:
「不得猖獗!」催开马,摇枪直取洪锦。二将杀在一堆。姬叔明乃文王第七十二
子,这殿下心性最急,使开枪势如狼虎,约战有三四十合。洪锦把马一夹,跳出
圈子外面,把刀往上一愰,叔明不知,也把马赶进来。此时洪锦看得见姬叔明;
姬叔明看不见洪锦,马头方进,洪锦一刀把姬叔明挥于马下。

  洪锦大呼曰:「谁来与吾见阵?」傍有邓婵玉走马至军前,大呼:「匹夫!
少待恃强!吾来也!」洪锦看见一员女将奔来,金盔金甲,飞临马前。邓婵玉一
马冲至阵前。洪锦也不答话,舞刀直取。佳人手中双刀急架忙迎。洪锦暗思:女
将不可恋战,速斩为上策。 佯败而奔, 务使用回马刀把女将一刀两段. 邓婵玉
也不来赶,忙取五光石一石打来,听得洪锦「哎哟」一声,面已着伤,败回营去
了。

  洪锦被五光石打得面上眼肿鼻青,激得只是咬牙,忙用丹药敷贴,一夜痊愈。
次日,上马亲至城下,坐名只要女将。哨马报入相府,言:「洪锦只要邓婵玉。」

  龙吉公主笑曰:「待吾收之。」 龙吉公主独自出马,开了城门,一骑当先。
洪锦见女将来至,不是邓婵玉。洪锦问曰:「来者乃是何人?」龙吉公主曰:
「你也不必问我。我要说出来,你也不知。你只是下马受死,是你本色。」洪锦
大笑,骂曰:「好大胆的贱人,焉敢如此!」纵马舞刀来取。公主手中鸾飞剑急
架忙迎。二骑交锋,只三四合,龙吉公主马快, 绕到洪锦后方赶将出来,公主举
剑望洪锦背上砍来, 却突不知何故, 心中突感不忍, 只中肩甲,洪锦「哎哟」一
声,往正北上逃走。龙吉公主随后赶来,大叫:「洪锦速速下马受死!便赶你上
天入地,也要带了你的首级来!」快马加鞭, 终于追上, 洪锦既伤, 更不是龙吉
公主对手, 十合把洪锦拎回周营. 子牙大喜, 记了公主功勋, 令左右将洪锦推至
殿前,问曰:「似你这等逆天行事之辈,何尝得片甲回去?」命:「推将出去,
斩首号令!」在旁龙吉公主曰」 洪锦罪大当诛, 然亦一虎将, 何不招之?」 子
牙怒曰: 「彼杀伤公子, 如何可色?」 不许. 龙吉曰: 「愿共死. 「 子牙亦不
许, 卸南宫适监到. 正要行刑, 子牙突觉心血来潮, 合指一算, 大叫: 「刀下留
人!」 原来子牙算出洪锦与龙吉公主有宿世因缘, 不敢逆天意, 遂放了洪锦,用
药敷好剑伤。洪锦自出营招回季康人马,择吉日与龙吉公主成了姻眷。

  众人皆喜, 独子牙低头不语. 飞虎问何故. 子牙曰: 彼等虽有宿世因缘, 只
恐他日亦鸳鸯同命. 天意不可违也.」 飞虎欲再问, 子牙但闭目不语.

                第十八章

  姜子牙登坛拜帅 孔宣金鸡岭排兵

  话说洪锦与龙吉公主成了姻亲,乃帝辛三十五年三月初三日。西岐城众将,
打点东征,一应钱粮,俱各停当,只等子牙上出师表。

  上大夫散宜生上前奏曰:「国相之言乃为国忠谋,大王不可不听。今天下诸
侯大会孟津,大王若不以兵相应,则不足取信于众人,则众人不服,必罪我国以
助暴为虐。倘移兵加之,那时反不自遗伊戚。况帝辛信谗,屡征西土,黎庶遭惊
慌之苦,文武有汗马之劳,今方安宁,又动天下之兵,是祸无已时。以臣愚见,
不若依相父之言,统兵大会孟津,与天下诸侯陈兵商郊,观政于商,俟其自改,
则天下生民皆蒙其福,又不失信于诸侯,遗灾于西土;上可以尽忠于君,下可以
尽孝于先王,可称万全之策。乞大王思之。」姬发听得散宜生一番言语,不觉忻
悦,乃曰:「大夫之言是也。不知用多少人马?」宜生奏曰:「大王兵进五关,
须当拜国相为大将军,付以黄钺、白旄,总理大权,得专阃外之政,方可便宜行
事。」姬发曰:「但凭大夫主张;即拜相父为大将军,得专征伐。」宜生曰:
「昔黄帝昔拜风后,须当筑台,拜告皇天、后土、山川、河渎之神,捧毂,推轮,
方成拜将之礼。」周主曰:「凡一应事宜,俱是大夫为之。」姬发朝散。宜生又
至相府恭贺。百官俱各各忻悦。众门人个个喜欢。宜生次日至相府对子牙说,令
南宫适、辛甲往岐山监造将台。当时二人至岐山,拣选木植砖石之物,克日兴工。
也非一日,将台已完,二将回报子牙,宜生入内庭回周主旨,曰:「臣奉旨监造
将台已完,谨择良辰,于三月十五日,请大王至金台,亲拜相父。」姬发准旨,
侯至日行礼。

  且说子牙三月十三日立辛甲为军政司,先将「斩法纪律牌」挂在帅府,使众
将各宜知悉。辛甲领令,挂出帅府。

  扫荡成汤天宝大元帅姜条约示谕大小众将知悉:──只见各款开列于后:

  其一

  闻鼓不进,闻金不退,举旗不起,按旗不伏,此为慢军;犯者斩。

  其二

  呼名不应,点视不到,违期不至,动乖纪律,此为欺军;犯者斩。

  其三

  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度,声号不明,此为懈军;犯者斩。

  其四

  多出怨言,毁谤主将,不听约束,梗教难治,此为横军;犯者斩。

  其五

  扬声笑语,蔑视禁约,晓詈军门,此为轻军;犯者斩。

  其六

  所用兵器,克削钱粮,致使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敝,此
为贪军;犯者斩。

  其七

  谣言诡语,造捏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鼓惑将士,此为妖军;犯者斩。

  其八

  奸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士卒,互相争斗,致乱行伍,此为刁军;犯者斩。

  其九

  所到之地,凌侮百姓,逼淫妇女,此为奸军;犯者斩。

  其十

  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为盗军;犯者斩。

  其十一

  军中聚众议事,近帐私探信音,此为探军;犯者斩。

  其十二

  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为背军;犯者斩。

  其十三

  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俛首,面有难色,此为怯军;犯者斩。

  其十四

  出越赴伍,搀前乱后,言语喧哗,不遵禁约,此为乱军;犯者斩。

  其十五

  托伤诈病,以避征进,捏故假死,因而逃脱,此为奸军;犯者斩。

  其十六

  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为弊军;犯者斩。

  其十七

  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为误军;犯者斩。

  话说子牙将「斩法牌」挂于帅府,众将观之,无不敬谨。

  话说众将分道而行。姬发至将台边一看,只见将台高耸,甚是嵬峨轩昂。怎
见得,但见:

  台高三丈,象按三才。阔二十四丈,按二十四气。台有三层:第一层台中立
二十五人,各穿黄衣,手持黄旗,按中央戊己土;东边立二十五人,各穿青衣,
手持青旗,按东方甲乙木;西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白衣,手持白旗,按西方庚辛
金;南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红衣,手持红旗,按南方丙丁火;北方立二十五人,
各穿皂衣,手持皂旗,按北方壬癸水。第二层是三百六十五人,手各执大红旗三
百六十五面,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第三层立七十二员牙将,各执剑、戟、抓、
锤,按七十二候。三层之中,各有祭器、祝文。自一层之下,两边仪仗,雁翅排
列。真是衣冠整肃,剑戟森严,从古无两。

  事已至此, 姬发乃自立为周主, 用王者之礼. 尊父姬昌为文王, 商周乃由君
臣而成敌国.

  只见散宜生至鸾舆前,请周主出舆。周主忙下舆。宜生曰:「大王可至元帅
前,请元帅下辇。」周主行至辇前,欠身曰:「请元帅下辇。」子牙忙命中军扶
下辇来。宜生引导子牙至台边。散宜生赞礼曰:「请元帅面南背北。」散宜生开
读祝文:

  「维大周十有三年,孟春丁卯,朔丙子,西周周主姬发遣上大夫散宜生敢昭
告于五岳,四渎,名山大川之神曰:呜呼!惟天惠民,惟辟奉天,抚绥众庶,克
底于道。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惟妇言是用,昏弃厥祀弗答,昏弃厥遗
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
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今发夙夜祗惧,若不顺天,厥罪惟均。
谨择今日,特拜姜尚为大将军,恭行天讨,伐罪吊民,永清四海。所赖神祇相我
众士,以克厥勋。伏惟尚飨!」话说散宜生读罢祝文,有周公旦引子牙上第二层
台。周公旦赞礼曰:「请元帅面东背西。」周公旦开读祝文:

  「维大周十有三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西周周主姬发遣周公旦敢昭告日,
月,星辰,风伯,雨师,历代圣帝明王之神曰:呜呼!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今
商王受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沉湎酒色,淫酗肆虐;惟宫室台
榭是崇,焚炙忠良,刳剔孕妇,以残害于下民,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
有民有命』,罔惩其侮。皇天震怒,命发诛之。发曷敢有越厥志。自思:欲济斯
民,匪才不克。今特拜姜尚为大将军,取彼凶残,杀伐用张。仰赖神祇翊卫启迪,
吐纳风云,嘘咈变化,拯救下民,恭行天罚,克定厥勋,于汤有光。伏惟尚飨!」
周公旦读罢祝文。有召公奭引子牙上第三层台。毛公遂捧周主所赐黄钺、白旄,
祝曰:「自今以后,奉天征讨,罚此独夫,为生民除害,为天下造福,元戎往勖
之哉!」子牙跪受黄钺、白旄,乃令左右执捧。礼官赞礼曰:「请元戎面北,拜
受龙章凤篆。」子牙跪拜。左右歌「中和」之曲,奏「八音」之章,乐声嘹喨,
动彻上下。召公奭开读祝文:

  「维大周十有三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西岐周主姬发敢昭告昊天上帝,
后土神祇曰:「呜呼!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
怠弗敬,自绝于天,结怨于民,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作威杀戮,毒痡四海,
崇信奸回,放黜师保,屏弃典刑,因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淫巧,
以悦妇人,无辜吁天,上帝弗顺,祝降时丧。臣发曷敢有越厥志,祗承上帝,以
遏乱略,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惟我先王,为国求贤,乃聘请姜尚以助发;今特
拜为大将军,大会孟津,以彰天讨,取彼独夫,永靖四海。所赖有神,尚克相予,
以济兆民,无作神羞;克成厥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恳祈照临,永光西土。
神其鉴兹。伏惟尚飨!」召公奭读罢祝文,子牙居中而立。军政司上台,启元帅:
「发鼓竖旗。」两边鼓响,拽起宝纛旗来。军政司请元帅戴护顶之宝。军政官用
红漆端盘,棒上一顶金盔来。怎见得:

  黄邓邓,耀水镜;玲珑花,巧样称。竖三叉,攒四凤。六瓣六楞紫金盔,缨
络翻,朱砂迸。珊瑚碧玉周围遶,玛瑙珍珠前面钉。

  军政司将盔捧与子牙戴上。又传令:「取袍甲上台。」军政官高捧袍铠,献
在台上

  话说姜元帅全装甲冑立于台上。军政司传:「取印、剑上台。」军政官捧剑、
印上台,又捧一架,架上有三般令天子、协诸侯之物;内有令天子旗,令天子剑,
令天子箭。

  军政司将印、剑捧至子牙面前。子牙将印、剑接在手中,高捧过眉。散宜生
请周主拜将。周主在台下大拜八拜。周主拜罢,子牙令辛甲把令天子旗将周主请
上台来。少时,辛甲执旗大呼曰:「奉元帅将令,请周主上台!」周主随令旗上
了台。子牙传令:「请开印、剑。」请周主面南端坐。子牙拜谢毕,跪而奏曰:
「老臣闻国不可从外而治,军不可从中而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
臣既受命,尊节钺之威,岂敢不效驽骀,以报知遇之恩也。」周主曰:「相父今
为大将东征,但愿早至孟津,会兵速返,孤之幸矣。」子牙谢恩。周主下台,众
将听候指挥。子牙传令:「军政官与众将得知,俱于三日后在教军场听点。今日
有三山五岳众道兄与我饯别。」辛甲领命,传与众将知悉。周主同文武百官俱在
金台。

  且说只因张山阵亡,飞报至汜水关,韩荣已知子牙三月十五日金台拜将,具
本上朝歌。那日微子看本,知张山阵亡,洪锦归周,忙抱本入内庭,见商王,具
奏张山为国捐躯。商王大骇:「不意姬发猖獗至此!」忙传旨意,鸣钟鼓临殿。
百官朝贺。商王曰:「今有姬发大肆猖獗,卿等有何良谋可除西土大患?」言未
毕,班中闪出中大夫飞廉,俯伏奏曰:「姜尚乃昆仑左术之士,非堂堂之兵可以
擒剿,陛下发诏,须用孔宣为将。他善能五行道术,庶几反叛可擒,西土可剿。」
商王准奏,遣使命持诏往三山关来.

  孔宣拜罢旨意,打发天使回朝歌,连夜下营,整点人马,共有十万。即日拜
宝纛旗,离了三山关,一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在路行程,也非一日。那日
探马报入中军:「有汜水关韩荣接元帅。」孔宣传令:「请来。」韩荣至中军打
躬:「元帅此行来迟了。」孔宣曰:「为何迟了?」韩荣曰:「姜子牙三月十五
日金台拜将,人马已出西岐了。」孔宣曰:「料姜尚有何能!我此行定拏姬发君
臣解进朝歌。」吩咐:「可速开关。」把人马催动前往西岐大道而来。不一日,
至金鸡岭。哨探马来报:「金鸡岭下周兵已至,请令定夺。」孔宣传令:「将大
营驻札岭上阻住周兵。」

                第十九章

  鲁武吉辱尸泄愤 黄天化伤眼归阴

  孔宣在岭上止住了三日,子牙大兵已到。忙传令问:「谁人去周营见头阵走
一遭?」有先行官陈庚出位应曰:「末将愿先见头阵。」孔宣许之。陈庚上马下
岭,至周营搦战。探马报入中军。子牙问左右:「谁去见此头阵?」有先行官黄
天化应曰:「愿往。」子牙吩咐曰:「务要小心。」黄天化答曰:「不必嘱咐。」
忙上了玉麒麟出营。看见来将,手提方天戟大呼曰:「反贼何人?」黄天化答曰:
「吾非反贼,乃奉天征讨扫荡成汤天宝大元帅麾下,正印先行官黄天化是也。你
乃何人?也通个名来。录功簿上好记你的首级。」陈庚大怒:「量你鸡犬小辈,
敢与天朝元宰相拒哉?」纵马摇戟,直取黄天化。天化手中双锤赴面交还。麟马
往来,锤戟并举。

  麟马交还,大战有三十回合,黄天化掩一枪便走。陈庚不知好歹,随后赶去。
黄天化闻得脑后鸾铃响,挂了双锤,取火龙标掌在手中,回手一标, 将陈庚打下
马来,兜回马取了首级,掌鼓进营,来见子牙。

  报马报入孔宣营中:「禀元帅:陈庚失机,被黄天化斩了首级,号令辕门。」
孔宣笑曰:「陈庚自己无能,死不足惜。」全不在意。次日,女将孙嫣出马,至
周营搦战。子牙传令:「谁去走一遭?」有武吉应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
武吉出营,见一员女将官,金甲红袍,黄马大刀,飞临阵前,大呼曰:「来者何
人?」武吉曰:「吾乃姜元帅门下右哨先行官武吉是也。」孙嫣笑曰:「姜尚乃
是一渔翁,你乃是一个樵子。你师徒二人正是一轴画图──『渔樵问答』。」武
吉大怒曰:「妖女!焉敢以言语戏吾!」切齿咬牙,举枪分心就刺。孙嫣手中刀
急架忙迎。两马交锋,一场恶杀。大战有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武吉掩一枪便走,
诈败而逃。孙嫣见武吉败走,随后赶来。不知武吉回马枪厉害,有神出鬼没之妙。
武吉已知孙嫣赶来,把马一兜,那马停了一步;孙嫣马来得太速,一撞个满怀,

  武吉伸手夫抓孙嫣, 被孙嫣闪过, 手却落在孙嫣软皮胸甲上! 只觉一双酥胸
坚中带软, 武吉连忙缩手, 孙嫣因贴近武吉, 两脸几印到一起; 孙嫣大窘, 如此
距离已不能使砍刀, 拔出腰间短刃就刺. 武吉心想: 我让你三分, 你这妖女竟要
杀我! 用力一推, 两人同时落马,扭作一团. 孙嫣终是女子, 力气哪及武吉, 扭
打了一会, 已被武吉制服, 娇喘如兰, 一缕少女体香渗入心脾. 武吉曰: 「愿降
否?」 孙嫣本欲降, 放不下矜持, 答: 「速杀我!」 武吉夺过短刃, 割去胸甲骑
服, 独留淡紫亵衣. 孙嫣道: 「真要杀我?」 武吉就是一刀, 插入女将酥胸, 孙
嫣杏眼圆睁, 抖索了数下便气绝. 武吉却未停手; 三两手脚, 孙嫣亵衣裙裤鞋袜
一一剥下, 孙嫣一丝不挂. 武吉把伊人双腿张开, 辱之. 既毕, 被武吉取了首级
. 回营报了功, 把孙嫣首级枭了, 却心有戚戚然.

  报马报入成汤营里:「启元帅:孙嫣失机,被武吉回马枪挑下,枭去首级,
号令辕门,请令定夺。」孔宣听报,谓左右曰:「吾今奉诏征讨,尔等随军立功,
不期连折二阵,使吾心中不悦。今日谁去见阵走一遭,为国立功?」傍有五军救
应使高继能曰:「末将愿往。」孔宣吩咐曰:「务要小心。」高继能上马提枪,
至营前讨战。哨马报入中军。傍有哪咤忙应声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哪
咤登风火轮,前有一对红旗,如风卷火云,飞奔前来。高继能大呼曰:「哪咤慢
来!」哪咤大喜曰:「既知吾名,何不早早下马受死?」高继能对哪咤大笑曰:
「闻你道术过人,一般今日也会得你着。」哪咤曰:「你且通名来,功劳簿上好
记你的首级。」高继能大怒,使开枪分心刺来。哪咤火尖枪急速忙迎。轮马盘旋,
双枪齐举. 五十合, 高继能恐哪咤先下手,掩一枪便走。哪咤恐有诈, 就不追赶
.

  子牙拒应战,传令鸣金。两边各归营寨。

  子牙自思:「不若乘孔宣不备,今夜去劫他的营,且胜他一阵,再作区处。」
子牙令哪咤:「你今夜去劫孔宣的大辕门;黄天化,你去劫他左营;雷震子,你
可去劫他右营;先挫动他军威,然后用计破他,必然成功。」三人领令去讫。

  且说姜子牙营中三路兵暗暗上岭。将近二更,一声炮响,三路兵吶喊一声,
杀进辕门。哪咤踏轮摇枪,冲开营门,杀至中营而来。孔宣独坐帐中,不慌不忙,
上了马迎来,大笑曰:「哪咤,你今番劫营,定然遭擒,再休想前番取胜也!」
哪咤也不知孔宣的利害,大怒,骂曰:「今日定拏你成功!」举枪来战,杀在中
军,难解难分。雷震子飞在空中,冲开右营;周信大战雷震子。雷震子展动风雷
二翅,飞在空中,是上三路,又是夤夜间,观看不甚明白,周信被雷震子一棍刷
将下来,正中顶门,打得脑浆迸出,死于非命。雷震子飞至中营,见哪咤大战孔
宣,雷震子大喝一声,如霹雳交加,孔宣将手中网望上一撒,先拏了雷震子。哪
咤见如此利害,急急抽身败退. 黄天化只听得杀声大作,不察虚实,催开玉麒麟,
冲进左营,忽听炮响,高继能一马当先,夤夜交兵,更不答话,麟马相交,枪锤
并举。好黄天化!两柄锤只打的枪尖生烈焰,杀气透心寒。二将乃是夜战,况黄
天化两柄锤似流星不落地,来往不沾尘。高继能见如此了得,掩一枪,拨马就走。
黄天化催开玉麒麟赶来。高继能展开蜈蜂袋,那蜈蜂卷将来,成堆成团而至,一
似飞蝗。黄天化用两柄锤遮挡,不防蜈蜂把玉麒麟的眼叮了一下,那麒麟叫了一
声,使蹄站立,前蹄直竖,黄天化坐不住鞍鞒,撞下地来,早被高继能一枪正中
胁下,背后女将舒婷见黄天化中枪, 飞马来救, 此时高继能正要补上一枪, 舒婷
大急, 扑将上去以体护着天化, 却被高继能一枪把二人同时钉死。孔宣收兵,杀
了一夜,岭头上尸横遍野,血染草梢。孔宣升帐,将五色神光网一抖,只见哪咤、
雷震子跌下地来。孔宣命左右于后营监禁,然后坐下。高继能献功,报斩了黄天
化与一女将首级。孔宣吩咐:「号令辕门。」不表。

  且言子牙一夜不曾睡,只听得岭上天翻地覆的一般。及至天明,报马进营:
「启老爷:三将劫营,黄天化首级已号令辕门;二将不知所往。」子牙大惊。黄
飞虎听罢,放声大哭曰:「天化苦死!不能取成汤尺寸之土,要你奇才无用!」
三兄弟、二叔叔、众将无不下泪。

  黄飞虎听得此言,上账来见子牙,曰:「末将往崇城去,请崇黑虎公子一虎
与弟郎二虎来破此贼,以泄吾儿之恨。」子牙见黄飞虎这等悲切,即许之。黄飞
虎离了行官,径往崇城大道而来。

  黄飞虎途中又收了三将.

  一日来至崇城。文聘至帅府。门官来见黑虎,报曰:「启千岁:有飞凤山三
位求见。」崇一虎道:「请进来。」三将至殿前行礼毕,崔英曰:「外有武成王
尚在外面等候。」崇一虎闻言,降级迎接,口称:「大王,不才不知大王驾临,
有失远迎,望大王恕罪。」黄飞虎曰:「轻造帅府,得睹尊面,实末将三生之幸。」
叙礼毕,分宾主依次而坐。彼此温慰毕,文聘将黄飞虎的事说了一遍。崇一虎咨
叹不语。崔英曰:「仁兄莫非为先要进陈塘关么?今姜元帅阻隔在金鸡岭,仁兄
纵先进陈塘关,至孟津,也少不得等周主到,方可会合诸侯。这不是还可迟得?
依弟愚见,不若先破了高继能,让子牙进兵,兄再分兵进陈塘关不迟,总是一事。」
崇一虎曰:「既然如此,明日就行。着世子崇应鸾操练三军,待吾等破了孔宣,
再来起兵未晚。」黄飞虎谢罢。崇一虎乃治酒管待飞虎等四人。

  次日四鼓时分起马:「五岳」离了崇城,往金鸡岭大道行来。非止一日:
「五岳」至子牙辕门听令。

  话说崇一虎次日上马,左右有文聘、崔英、蒋雄;上岭来,坐名只要高继能
出来答话。孔宣闻报,随命高继能:「速退西兵。」高继能出营,来见崇一虎,
大喝曰:「你乃是北路反叛,为何也来助西岐为恶?这正是你等会聚在一处,便
于擒捉,省得费我等心机。」崇一虎曰:「匹夫!死活不知!四面八方皆非商有,
尚敢支吾而不知天命也!前日斩黄公子是你?」 高继能笑曰:「哪咤、雷震子
不过如此,你有何能,敢来问吾?」纵马摇枪直取。崇一虎手中斧赴面相迎。两
马相交,枪斧并举。未及数合,文聘青骢马跑,五股叉摇;崔英催开黄彪马;蒋
雄磕开乌骓马;四将把高继能围住当中。好个高继能,一条枪抵住了四件兵器。
三军吶喊,数对旗摇。且说黄飞虎在中军帐,子牙听的鼓声大振,对黄飞虎曰:
「黄将军,崇君侯此来为你,你可出营助阵方是。」黄飞虎曰:「末将思子,一
时昏聩,几乎忘却了。」随上五色神牛,摇枪杀出营来,大呼:「崇君侯,吾来
拿杀子仇人也!」把坐下牛一纵,杀入圈子里来。

  高继能久战多时,一条枪挡不住五般兵器,又不能跳出圈子,正在慌忙之时,
只见蒋雄使的抓把金纽索一软,高继能乘空把马一撺,跳出圈子就走。崇一虎等
五人随后赶来。高继能把蜈蜂袋一抖,好蜈蜂!遮天映日,若骤雨飞蝗。文聘拨
回马就要逃走,崇一虎曰:「不妨。不可着惊,有吾在此。」把手一招, 部下放
出数百鹰鸟, 把蜈蜂都吃了.

  且说高继能蜈蜂尽被崇一虎铁嘴神鹰翅打嘴吞,一时吃了个干干净净。高继
能大怒:「焉敢破吾之术!」复回来又战。五人又把高继能围住。黄飞虎一条枪
裹住了高继能。只见孔宣在营中问掠阵官曰:「高将军与何人对敌?」军政司禀
曰:「与五员大将杀在垓心。」孔宣前往,出营门掠阵。见高继能枪法渐乱,才
待走马出营,高继能早被黄飞虎一枪刺中胁下,翻鞍坠马。枭了首级,才要掌鼓
回营,忽听得后边大呼曰:「匹夫少待回兵,吾来也!」五将见孔宣来至,黄飞
虎骂曰:「孔宣!你不知天时,真乃匹夫也!」孔宣笑曰:「我也不对你这等草
木之辈讲闲话,你且不要走,放马来!」把刀一愰,直取文聘、崇一虎忙举双斧
砍来,一似车轮,六骑交锋. 打了一会, 孔宣拍马奔逃, 祟一虎等哪肯罢休, 衔
尾直追. 孔宣只顾没卸奔逃, 讵料马失前蹄, 那马一惊把主将摔下, 孔宣一声不
好, 马蹄已仿如从天而降, 把孔宣踏成肉泥.

  且说汜水关韩荣闻孔宣失机,周兵又至下关,与众将上城,看子牙人马着实
整齐。但见得:

  一团杀气,摆一川铁马兵戈;五彩纷纷,列千杆红旗赤帜。画戟森罗,轻飘
豹尾描金五彩旛;兵戈凛冽,树立斩虎屠龙纯雪刃。密密钢锋,如列百万大小水
晶盘;对对长枪,似排数千粗细冰淋尾。幽幽画角,犹如东海老龙吟;唧唧提铃,
酷似檐前铁马响。长弓初吐月,短弩似飞凫。锦帐团营如密布,旗旛绣带似层云。
道服儒巾,尽是玉虚门客;红袍玉带,都系走马先行。正是:子牙东进兵戈日,
我武惟扬在此行。

  韩荣看子牙大营,尽是大红旗,心下疑惑。韩荣下城,在银安殿与众将官修
本,差官往朝歌告急;一边点将上城,设守城之法。

  第二`十`章

  坐帷幄兵分三路 助胡升火龙伏诛

  且说子牙在中军正坐,有先行官哪咤进前言曰:「兵至关下,宜当速战。师
叔住兵不战,何也?」子牙曰:「不可。吾如今三路分兵:一路取佳梦关;一路
取青龙关;佥二位总兵以取二关,非才德兼全、英雄一世者不足以当此任。吾知
非黄将军、洪将军不可。」二将至前。子牙曰:「二位可拈一阄,分为左右。」
二将应喏。子牙把二阄放在桌上,只见黄飞虎拈的是青龙关;洪锦拈的是佳梦关。
二将各挂红簪花,每一路分兵十万。黄飞虎的先行是邓九公;黄明、周纪、龙环、
吴谦、黄飞豹、黄飞彪、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邢丽、邓秀、赵升、孙艳红,
择吉日祭旗,往青龙关去了。洪锦的先行是季康;南宫适、苏护、苏全忠、辛免、
太颠、闳夭、祁恭、尹籍,分兵十万,往佳梦关去了。离了汜水关,一路上浩浩
军威,人喊马嘶,三军踊跃,过了些重山重水,县府州衙,哨马报入中军:「前
至佳梦关了。」洪锦传令安营。立了大寨。三军吶喊,洪锦升帐,众将参谒。洪
锦曰:「兵行百里,不战自疲。俟次日谁先取关走一遭?」季康应声:「愿往。」
洪锦许之。

  季康次日,上马提刀,至关下搦战。佳梦关主将胡升、胡雷、徐坤、胡云鹏
正议退兵,只见报马入帅府:「启总兵:周将请战。」胡升问:「谁人退周将走
一遭?」傍有徐坤领令,全装甲冑出关。季康认得是徐坤,大呼曰:「徐坤,今
日天下尽属周主,汝何为尚逆天命而强战也?」徐坤大骂:「反贼!谅尔不过一
走使耳,你有何能,敢出大言!」纵马摇枪直取。季康手中刀赴面交还。两马相
交,大战五十余合。徐坤手中枪法大乱,早被季康手起一刀,挥于马下,枭了首
级,掌鼓进营报功。

  报马报与胡升,说徐坤阵亡。胡升心下甚是不乐。次日,左右又报:「有周
将讨战。」胡升令胡云鹏走一遭。云鹏领令上马,提斧出得关来。看来将乃是苏
全忠。胡云鹏大骂:「反贼!天下反完了,你也不可反。你姐姐是朝阳宠后,这
等忘本!你好生坐在马上,待吾来擒你!」二马拨开,枪斧并举,大战龙潭虎穴。
战有三四十合,胡云鹏不觉汗流。

  胡云鹏那里是苏全忠对手,只杀得马仰人翻,措手不及,被苏全忠大呼一声,
把胡云鹏刺于马下,枭了首级,回营见洪锦报功。哨马又报入关中,报与主将曰:
「胡云鹏失机阵亡。」胡升与胡雷曰:「贤弟,今两阵连失二将,天命可知。况
今天下归周,非止一处,俺弟兄商议,不若归周,以顺天时,亦不失豪杰之所为。」
胡雷曰:「长兄之言差矣!我等世受国恩,享天下高爵厚禄,今当国家多事之秋,
不思报本,以分主忧,而反说此贪生之语。常言道:『主忧臣辱。」以死报国,
理之当然。长兄切不可提此伤风败俗之言!待吾明日定要成功。」胡升默然无言
可对。各归营中歇息。

  次日,胡雷奋勇出关,向周营讨战。报马报入中军,有南宫适出马。胡雷大
呼:「南宫适慢来!」胡雷手中刀望南宫适顶门上砍来。南宫适手中刀劈面相迎。

  南宫适与胡雷战有三四十合,被南宫适卖个破绽,胡雷用力一刀砍入南宫适
怀里来,马头相交,南宫适让过刀,伸开手把胡雷生擒活捉,拿至军前,辕门下
马,径进中军报功。洪锦传令:「推来。」及至众士卒将胡雷推至帐前,立而不
跪。洪锦曰:「既被擒来,何得抗拒?」胡雷大骂曰:「反国逆贼!你不思报国
大恩,反助恶成害,真狗彘也!吾恨不能食汝之肉!」洪锦大怒,命:「推出去,
斩讫报来!」立时将胡雷推出辕门,须臾斩首号令。洪锦方与南宫适贺功。

  洪锦斩了胡雷,号令在辕门。有报马报入关中:「启总兵爷:二爷阵亡,号
令辕门。」胡升大惊:「吾弟不听吾言,故有丧身之厄。料成汤文武不足镇服天
下诸候。」令中军官,修纳降文书:「速献关寨,以救生民涂炭。」只见左右将
纳降文表修理停当,只等差人纳款。

  洪锦看罢,重赏差官:「我也不及回书,明日早进关安民便了。」来使回关,
见胡升,禀曰:「洪总兵准其纳款,不及回书,明早进关。」胡升令左右将佳梦
关上竖起周家旗号,打点户口册,集库藏钱粮,俟明早交割事宜。正打点间,忽
报:「府外来有一穿红衣的女子,要见老爷。」胡升不知就里,传令:「请来。」

  少时,女子从中道而进,甚是妖艳,腰束水火绦,至殿前打稽首。胡升欠身
还礼,问曰:「师父至此,有何见谕?」女子曰:「吾乃是丘鸣山火灵宫主是也。
汝弟胡雷是吾徒弟,因死于洪锦之手,吾特下山来为他复仇。汝系他同胞弟兄,
不念手足之情,君臣之义,乃心向外人,而反与仇敌共立哉!」胡升听得此语,
忙下拜,口称:「老师,弟子实是不知,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弟子非是事仇,
自思兵微将寡,才浅学疏,不足以当此任;况天下纷纷,俱思归周,纵然守住,
终是要属他人,徒令军民日夜辛苦,弟子不得已纳降,不过救此一郡生灵耳,岂
是贪生畏死之故。」火灵宫主曰:「这也罢了。只我下山,定复此仇。你可将城
上还立起成汤旗号,我自有处。」胡升没奈何,又拽起成汤旗来。洪锦正打点明
日进关,只见报马来报:「佳梦关依旧又拽起成汤旗号。」洪锦大怒:「这匹夫
焉敢如此反复戏侮我!等待明日拿这匹夫碎尸万段,以泄此恨!」

  次日,洪锦命苏全忠关下讨战。胡升挂「免战牌」。全忠只得回营,见洪锦
曰:「胡升挂『免战』二字,末将只得暂回。」洪锦怒气不息。只见火灵宫主操
演人马,至一七方才精熟。那日,宫主命关上去了「免战牌」,一声炮响,关中
军马齐出。火灵宫主骑金眼驼,与练成火龙兵,隐在后面;先令胡升在前讨战。
胡升得令,一马当先,来至军前,要洪锦出来答话。探马报入关中:「关上有胡
升讨战。」洪锦闻报,上马提刀,带左右将官出营。一见胡升,大骂:「逆贼!
反复无常,真乃狗彘匹夫!敢来戏侮于我!」纵马舞刀直取。胡升未及还手,只
见火灵宫主用两口太阿剑,大呼:「洪锦不要走!吾来也!」洪锦仔细定睛,见
女子连人带兽,似一块火光滚来。

  洪锦手中大杆刀火速忙迎。未及数合,洪锦方欲用旗门遁以诛火灵宫主,但
不知宫主头上戴一顶金霞冠,冠上有一淡黄布盖住,火灵宫主将布挑开,黄布落
下,把火灵宫主笼罩当中, 宫主不见影纵.。她看的见洪锦,洪锦看不见她,早被
宫主把洪锦照前甲上一剑砍来。 洪锦躲不及,已劈开锁子连环甲。洪锦「哎呀」
一声,带伤而逃。火灵宫主招动三千火龙兵冲杀进大营来。三军叫苦,自相践踏,
死者不计其数。龙吉公主在后营,听得一声三军吶喊,急上马拎剑,走出中军,
见洪锦伏鞍而逃,洪锦不及对龙吉公主说金光的事,龙吉公主只见火势冲天,烈
焰卷起,正欲念咒救火,又见一块金光奔至面前。公主不知所以,忙欲看时,被
火灵宫主举剑照龙吉公主劈来. 龙吉公主被火灵宫主一剑砍中胸膛,大叫一声,
自度必死, 幸而身上有银丝甲, 等闲兵器不易穿透, 侥是如此, 银甲亦被剖开,
酥胸半露. 龙吉拨转马望西北逃走。火灵宫主追赶有六七十里方回。这一阵洪
锦折兵一万有余。胡升接报大喜,迎接火灵宫主进关。洪锦与龙吉夫妻带伤而逃,
至六七十里,方才收集败残人马,立住营寨。忙作文书申姜元帅求援兵。子牙看
罢大惊:「这事非我自去不可!」随吩咐李靖:「暂署大营事务,候我亲去走一
遭。尔等不可违吾节制,亦不可与汜水关会兵;紧守营寨,毋得妄动,以挫军威。
违者定按军法!等我回来,再取此关。」李靖领令。

  子牙随带韦护、哪咤,调三千人马,离了汜水关,一路上滚滚征尘,重重杀
气。未几, 与洪锦夫妻合兵一处, 思量破敌之法.

  火灵宫主在关内连日打探洪锦不见抵关。只见这一日报马报入城来,报:
「姜子牙亲提兵至此。」火灵宫主曰:「今日姜尚自来,也不负我下山一场。我
必亲会他,方才甘心。」 至阵前, 火灵宫主大呼曰:「来者可是姜子牙么?」
子牙答曰:「道友,不才便是。宫主何必逆天强为之哉。不若听吾之言,倒戈纳
降,吾亦体上天好生之仁,决不肯糜烂其民也。」 火灵宫主笑曰:「你不过仗
那一番惑世诬民之谈,愚昧下民。料你不过一钓叟,贪功网利,鼓弄愚民,以为
己功,怎敢言应天顺人之举。催开金眼驼,仗剑来取。子牙手中剑火速忙迎。左
有哪咤,登开风火轮,使开火尖枪,劈胸就刺;韦护持降魔杵,掉步飞腾;三人
战住宫主。

  火灵宫主哪里经得起三人恶战,枪杵环攻,抽身回走,用剑挑开淡黄袱,金
霞冠放出金光,约有十余丈远近。子牙看不见火灵宫主,宫主提剑把子牙前胸一
剑。子牙又无铠甲抵挡,竟砍开皮肉,血溅衣襟,拨转四不相望西逃走。火灵宫
主大呼曰:「姜子牙!今番难逃此厄也!」三千火龙兵一齐在火光中吶喊。只见
大辕门金蛇乱搅,围子内个个遭殃,火焰冲于霄汉,赤光烧尽旌旗;一会家副将
不能顾主将。

  子牙一来年纪高大,剑伤又疼,被火灵宫主把金眼驼赶到至紧至急之处,不
得相离。子牙正在危迫之间,又被火灵宫主取出一个混元锤望子牙背上打来,正
中子牙后心,翻觔抖,跌下四不相去了。火灵宫主下了金眼驼,来取子牙首级。
那火龙宫主也合该命终, 道要取子牙首级, 却不料龙吉已悄悄从后走近, 一剑
刺去, 火龙宫主」哇啊呀」一声, 剑尖贯胸而出. 龙吉更不留手, 抽剑一挥, 斩
下了火龙宫主首级, 救了子牙. 子牙心中有恨, 下令把火龙宫主衣物剥尽, 大卸
八块, 枭首军门方解其怒.

  且说胡升在关内不知火灵宫主吉凶,又听得报马来报,子牙兵复至关下,胡
升大惊:「姜尚兵又复至,火灵宫主休矣!」急与佐贰官商议:「前日已是降周,
平空而来火灵宫主搅扰这场,使吾更变一番,虽然胜了姜子牙二阵,成得甚事!
如今怎好相见?」傍有佐贰官王信曰:「如今元帅把罪名做在火灵宫主身上,彼
自不罪元帅也。这也无妨。」胡升曰:「此言也有理。」就差王信具纳降文书,
前往周营来见子牙。有军政官报入中军:「启元帅:关内差官下文书,请令定夺。」
子牙传令:「令来。」王信来至中军,呈上文书。

  子牙明纳其降, 候其来拜, 立命刀斧手缚之. 胡升曰: 「无罪!」

  子牙曰:「你反复不定;头一次纳降,非你本心。你见你关内无将,故尔偷
生。及见火灵宫主来至,汝便欺心,又思故主。总是暮四朝三之小人,岂是一言
以定之君子。此事虽是火灵宫主主意,也要你自己肯为,我也难以准信。留你久
后必定为祸。」命左右:「推出斩之!」胡升无言抵塞,追悔无及。左右将胡升
绑出帅府。少时,见左右将首级来献。子牙命拿出关前号令。子牙平定了佳梦关,
令祁公镇守。子牙把户口查明,即日回兵至汜水关。李靖领众将辕门迎接。子牙
至后营见周主,将取佳梦关一事奏知。

               第二十一章

  战雄关子牙遇险 中暗弩九公献头

  且说黄总兵升帐曰:「今日已抵关隘,谁去见头一阵立功?」邓九公曰:
「愿往。」飞虎曰:「将军一往,必建奇功。」邓九公上马出营,至关下搦战。
哨探马报入帅府。丘引急令女将马芳:「去见头阵,便知端的。」马芳上马提刀,
开放关门,两杆旗开,见邓九公红袍金甲,一骑马飞临阵前。马芳大呼曰:「反
贼慢来!」九公曰:「妖女马芳,你好不知天时!方今兵连祸结,眼见成汤亡于
旦夕,尔尚敢来出关会战也!」马芳大骂:「逆天泼贼,欺心匹夫,敢出妄言,
惑吾清听!」纵马摇枪飞来直取。邓九公手中刀急架忙迎。二马盘旋,大战有三
十回合。九公乃久经战场上将,马芳那里是他的对手,正战间,被九公卖个破绽,
大喝一声,一刀劈在马芳护心镜上, 马芳滚鞍落马正欲起来再战,. 九公咤道:
「贱婢尚未死耶?」 补上一刀, 拦腰斩为两段. 邓九公当下取了首级,掌得胜鼓
回营,来见黄飞虎,将马芳首级献上。只见是双十佳人, 是上好人头, 正合悬首
军门. 眉清目丽, 黄总兵大喜,上九公首功,具酒相庆。

  且说败兵报进关来:「禀元帅:马芳失机,被邓九公枭了首级,号令周营。」
丘引听报,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次日,亲自提兵出关。黄飞虎正议
取关一事,见哨马报入中军:「青龙关大队摆开,请总兵答话。」黄飞虎传令:
「也把大队人马摆出。」炮声响处,大红旗展,好雄威人马出来!

  话说丘引见黄飞虎,左右分开大小将官,一马当先,大叫:「黄飞虎负国忘
恩,无父无君之贼!你反了五关,杀害朝廷命官,劫天子府库,助姬发为恶,今
日反来侵扰天子关隘,你真是恶贯满盈,必受天诛!」黄飞虎笑曰:「今天下会
兵,天子亡在旦夕,你等皆无死所!马前一卒,有多大本领,敢逆天兵耶!」飞
虎回顾左右:「那一员战将与吾拏了丘引?」后有黄天祥应曰:「待我来擒此贼。」
天祥年方十七岁,真所谓「初生之犊不惧虎」,催开战马,摇手中枪冲杀过来。
这壁厢有高贵摇斧接住。两马相交,枪斧并举。黄天祥力大无穷。来来往往,未
及十五合,一枪刺中高贵心窝,翻鞍下马。丘引大呼一声:「气死吾也!不要走,
吾来也!」丘引银盔素铠,白马长枪,飞来直取天祥。黄天祥见丘引自至,心下
暗喜:「此功该吾成也!摇手中枪劈面相还。好杀!」

  丘引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更无还兵之力。傍有丘引副将孙宝、余成两骑马,
两口刀,杀奔前来助战。邓九公见二将前来协助,邓九公奋勇走马,刀劈了余成,
翻鞍落马。孙宝大怒,骂曰:「好匹夫!焉敢伤吾大将!」转回来力敌九公。话
说丘引被黄天祥战住,不得闲空;又见邓九公走马刀劈了余成,心下急躁。黄天
祥卖了个破绽,一枪正中丘引左腿。丘引大呼一声,拨转马就走。黄天祥挂下枪,
取弓箭在手,拽开弓弦,往后心射来,正中丘引肩窝。孙宝见主将败走,心下着
忙,又被邓九公一刀把孙宝挥于马下,枭了首级。黄飞虎掌鼓进营。

  丘引败进高关,不觉大怒:「四员副将尽被两阵杀绝,自己又被这黄天祥枪
刺左腿,箭射肩窝,候明日出阵,拿住此贼,碎尸万段,以泄此恨!」

  三日后,上马提枪,至周营前,只叫:「黄天祥来见我!」哨马报入中军,
黄天祥又出来会战。丘引见了仇人,不答话,摇枪直取天祥。黄天祥手中枪急架
忙迎。二马交锋,来往战有三十回合。黄天祥见丘引顶上银盔露出发来,暗想:
「此贼定有异术,恐遭毒害。」天祥心生一计,把枪丢了一空。丘引要报前日之
仇,乘空一枪刺来,刺了个空,跌在黄天祥怀里来。黄天祥掣出银装锏来, 正中
前面护心镜上,打得丘引口喷鲜血,几乎落下鞍鞒,败进关内,闭门不出。黄天
祥得胜回营,来见父亲,说丘引闭门不出。黄飞虎与邓九公共议取关之策。不表。

  且说丘引被这一锏,打得吐血不止,忙取丹药,一时不能痊愈;切齿深恨黄
天祥于骨髓,在关内保养伤痕。次日,周兵攻打青龙关,丘引锏伤未愈,上城来
亲自巡视,千方百计防设守关之法。大抵此关乃朝歌保障之地,西北藩屏,最是
紧要。城高濠深,急切难以攻打。周兵一连攻打三日,不能得下。

  黄飞虎见此关急切难下,传令:「鸣金。」收回人马,再作良谋。丘引见周
兵退去,也下城来,至帅府坐下,心中纳闷。忽报:「督粮官陈奇听令。」丘引
令至殿前。陈奇打躬曰:「催粮应济军需,不曾违限,请令定夺。」丘引曰:
「催粮有功,总为朝廷出力。」陈奇问:「周兵至此,元帅连日胜负如何?」丘
引答曰:「姜尚分兵取关,惟恐吾断他粮道,连日与他会战,不意他将佐骁勇,
邓九公杀吾佐贰官,黄天祥枪马强胜,吾被他中枪,刺箭,锏打。若是拿住这逆
贼,必分化其尸,方泄吾恨!」陈奇曰:「元帅只管放心,等末将拿来,报元帅
之恨。」次日,陈奇领本部飞虎兵,坐火眼金睛兽,提手中荡魔杵,至周营搦战。
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关上有将搦战。」黄飞虎问曰:「谁将出马?」邓九
公曰:「末将愿领人马。」邓九公绰兵刃在手,径出营来;一见对阵鼓响,一将
当先,提荡魔杵,坐金睛兽,邓九公问曰:「来者何人?」陈奇曰:「吾乃督粮
官陈奇是也。你是何人?」邓九公答曰:「吾乃西周东征副将邓九公是也。日者
丘引失机,闭门不出,你想是先来替死,然而也做不得他的名下!」陈奇大笑曰:
「看你这匹夫如婴儿草莽,你有何能!」便催开金睛兽,使开荡魔杵,劈胸就打。
邓九公大杆刀赴面交还。兽马交锋,刀杵并举。两家大战三十回合,邓九公刀法
如神,陈奇用的是短兵器,如何抵挡得住。哪知这正是陈奇计谋, 陈加候九公走
近, 暗藏短弩射出. 邓九公不防此着, 「唷!」一声滚下兽来昏死过去. 被飞虎
兵一拥上前,生擒活捉,拿进高关,三军吶喊。丘引正坐,左右报入府来:「禀
元帅:陈奇捉了邓九公听令。」丘引大悦,令左右:「推来!」邓九公及至醒来,
身上已是绳索绑缚,莫能转挫;左右推至丘引面前,九公大骂曰:「匹夫以左道
之术擒吾,我就死也不服!今既失机,有死而已。吾生不能啖汝血肉,死后必为
厉鬼以杀叛贼!」丘引大怒,令:「推出斩之!」

  丘引治酒与陈奇贺功。次日,陈奇又领兵至周营搦战。报马报入中军。傍有
九公佐贰官邢丽大怒曰:「末将不才,愿与主将报仇。」黄飞虎许之。邢丽上马
出营,与陈奇相对,也不答话,大战二十回合。陈奇把杵一举,后面飞虎兵拥来
, 乱枪刺去,邢丽坐骑身受数伤惊起, 邢丽落马被众人擒拿进关见丘引。丘引曰:
「此乃从贼,且不必斩她,暂送下囹圄,俟拿了主将,一齐上囚车解往朝歌,以
尽国法,又不负汝之功耳。」见邢丽生得俏丽, 道: 「此女今夜合付将军暖席.」
陈奇大喜, 命人押邢丽牢中, 于是夜玷之。

  次日来报:「陈奇搦战。」黄将军问左右:「谁去走一遭?」话未了,只见
傍边走过三子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应曰:「不肖三人愿往。」黄飞虎吩咐:
「须要仔细!」三人同应声曰:「知道。」弟兄三人上马,径出营来。陈奇问曰:
「来者何人?」黄天禄答曰:「吾乃开国武成王三位殿下:黄天禄、天爵、天祥
是也。」陈奇暗喜,正要拿这业畜,他恰自来送死!催开金睛兽,也不答话,使
开荡魔杵,飞来直取天禄兄弟。三人三条枪,急架忙迎,四马交锋。怎见得一场
好杀:

  四将阵前发怒,颠开兽马相持。长枪愰愰闪虹霓,荡魔杵发来峻利。这一个
拚命舍死定输蠃;那三个为国忘家分轩轾。些儿失手命难存,留取清名传万世。
三匹马裹住了陈奇一匹金睛兽,大战在龙潭虎穴。

  黄天禄弟兄三人裹住陈奇,忽一枪正中陈奇右腿。陈奇将坐骑跳出圈子外边。
黄天禄随后赶来。陈奇虽然腿上有伤,他的道术自在;他把荡魔杵一举,只见飞
虎兵蜂拥而来,将腹内炼成黄气喷出,黄天禄滚下鞍鞒,早被飞虎兵挠钩搭住,
生擒活捉去了,进关来见丘引。丘引吩咐,也把黄天禄监禁了。话说黄天爵、黄
天祥回营见父,言兄被擒。黄总兵十分不乐,遣官打听可曾号令。探事官回报:
「启老爷:不曾号令。」话说陈奇腿上有伤,自用丹药敷搽。只见次日,丘引伤
痕痊愈,要来报仇,乃不戴头盔,顶上戴一金箍,似头陀样,贯甲披袍,上马拎
枪,来奔至周营,坐名要黄天祥决战。报马报入营中,天祥便欲出战。飞虎阻挡
不住。天祥上马提枪,出营来见丘引,大呼曰:「丘引,今日定要擒你见功!」
催开马,摇手中枪,直刺丘引。丘引枪赴面交还。二马盘旋,双枪并举,大战在
关下。黄天祥这根枪如风狂雨骤,势不可当。丘引招架不住,掩一枪,勒回马往
关前就走。黄天祥不知好歹,随后赶来。丘引候天祥走近,, 闪过一枪, 抽锏便打
, 天祥不料他有此一着, 被擒了过去.

  丘引拏住黄天祥进关,升堂坐下,传令两边:「把黄天祥推来!」众人将黄
天祥推至面前。黄天祥气冲斗牛,厉声大呼曰:「丘引,你这逆贼,敢以妖术成
功,非大丈夫也!我死不足惜,当报国恩。若姜元帅兵临,你这匹夫有粉骨碎身
之祸!既被你擒,快与我一死!吾定为厉鬼以杀贼!」

  丘引大怒,命左右:「先枭了首级,仍风化其尸,挂在城楼上!」少时,哨
马报入周营:「启老爷:四公子被丘引拏了,枭了首级,把尸骸挂在城楼上,风
化其尸,请军令定夺。」黄飞虎听报,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众将扶起。黄总兵
放声大哭曰:「吾生四子,不能为周主至孟津大会诸侯以立功,今方头一座关隘,
先丧吾三子!」

  话说黄总兵见事机如此,忙修告急申文,连夜差使臣往汜水关老营中,见子
牙求救。

  使臣在路,也非一日,来至行营。旗门官报入中军:「启元帅:黄总兵遣官
至辕门等令。」子牙传令:「令来。」使臣至帐前行礼,将申文呈上。子牙拆开
看毕,大惊曰:「可惜邓九公、黄天祥俱死于非命!着实伤悼。」只见邓婵玉哭
上账来:「禀上元帅:末将愿去为父报仇。」子牙许之;又点先行官哪咤同往。
哪咤大喜,领了将令,星夜往青龙关来。哪咤风火轮来的快,使先行;婵玉随营
行走。

  且说土行孙催粮至子牙大营,见元帅回令毕,土行孙下殿,不见邓婵玉,问
其故。武吉曰:「黄飞虎求救兵,申文言你岳翁阵亡,你夫人去了。」 土行孙
听得邓九公已死,着实伤悼,忙忙领子牙催粮箭,督二运径往青龙关来;不一日
至辕门。探马报入中军,黄飞虎令:「请来。」土行孙来至帐前行礼毕,黄飞虎
曰:「邓九公为左术阵亡;吾子二人被擒,天祥被丘引逆贼风化其尸。今日先行
哪咤打丘引一乾坤圈,逆贼未曾授首。」土行孙曰:「待末将今晚且将天祥尸首
盗出,用棺木收殓,明日好擒丘引报此仇。」土行孙下帐来,与邓婵玉等相见。
只至到晚,土行孙借地行术,径进关来。先在里边走了一番。及行到囹圄之中,
看见邢丽、黄天禄。时至二更,四下里人声寂静,土行孙钻上来,悄悄的叫:
「黄天禄,我来了。你放心,不久就取关了。」黄天禄听的是土行孙声音,大喜
曰:「速些才妙!」土行孙曰:「不必吩咐。」土行孙说了信,径至城楼上,把
绳子割断,天祥的尸首吊在关外。周纪收去尸首。黄飞虎看见子尸,放声大哭曰:
「年少为国,致捐其躯,真为可惜!」即用棺木收尸。黄飞虎自思想:「吾生四
子,今丧三子,今日不若命黄天爵送天祥尸首回西岐去,早晚亦可侍奉吾父,一
则不失黄门之后,二则使我忠孝两全。」黄飞虎打发第三子黄天爵押送车回西岐
去了。

  丘引被哪咤打伤,次日升厅纳闷。只见巡城军士来报:「黄天祥尸首,夜来
不知被何人割断绳子,将尸首盗去。」丘引听报,愈加愁闷。陈奇大怒:「不才
出关,拏来为主将报仇!」说罢,领本部飞虎兵至营前搦战。探马报入中军。黄
总兵问:「谁人见阵?」土行孙愿往。邓婵玉欲为父亲报仇,愿随掠阵。夫妻二
人出营,见陈奇坐金睛兽,提荡魔杵,滚至阵前。土行孙大骂陈奇曰:「匹夫用
左道邪术,杀吾岳丈,不共戴天!今日特来擒你报仇!」陈奇大笑:「谅你这等
人,真如朽腐之物,做得出甚么事来!杀你恐污吾手!」催开坐骑,拎杵就打。
土行孙手中棍急架忙迎。陈奇却不防邓婵玉在对面,见拏了他丈夫,发出一块五
光石来,正中陈奇嘴上,打得唇绽齿落:「哎哟」一声,掩面而走。婵玉又发一
石,夹后心一下,把后心镜打得粉碎。陈奇只得伏鞍而逃。

  陈奇恨邓婵玉打伤他的头面,自服了丹药,一夜痊愈。次日出关,坐名只要
邓婵玉出来定个雌雄。哨马报入中军:「启老爷:陈奇搦战。」郑伦出而言曰:
「末将愿往。」黄飞虎曰:「你督粮亦是要紧的事,原非先行破敌之役,恐姜丞
相见罪。」郑伦曰:「俱是朝廷功绩,何害于理?」黄飞虎只得应允。郑伦上了
金睛兽,提降魔杵,领本部三千乌鸦兵出营来。见陈奇也是金睛兽,提荡魔杵,
也有一队人马,俱穿黄号色,也拏着挠钩套索。郑伦心下疑惑,乃至军前大呼曰:
「来者何人?」陈奇曰:「吾乃督粮上将军陈奇是也。你乃何人?」郑伦曰:
「吾乃三运粮总督官郑伦是也。」郑伦问曰:「闻你有异术,今日特来会你。」
郑伦催开金睛兽,摇手中降魔杵,劈头就打。陈奇手中荡魔杵赴面交还。两人交
锋不分胜负. 各自收兵. 郑伦来见黄飞虎,众将俱在帐上,共议取关之策。哪咤
曰:「如今土行孙也在此,不若今夜我先进关,斩关落锁,夜里乘其无备,取了
关为上策。」黄飞虎曰:「全仗先行。」

  话说丘引在关内,修表进朝歌,遣将来此协同守关,共阻周兵。不觉是一更
时分,土行孙先进关里来,暗暗在囹圄中打点放黄天禄、邢丽。二更时分,哪咤
登风火轮,飞进关来,当在城楼上祭起金砖,把守门军将打散,随撞开拴锁。周
兵吶一声喊,杀进城中来,金鼓大作,天翻地覆,城中大乱,百姓只顾逃生。土
行孙在囹圄中,听得吶喊,随放了黄天禄、邢丽,杀出本府来。丘引还不曾睡,
慌忙上马,拎枪出府,只见灯光影里,火把丛中,见金甲红袍,乃武成王黄飞虎。
哪咤登风火轮使枪杀来。邓秀、赵升、孙焰红把丘引裹在当中。郑伦杀进城来,
正遇陈奇,二将夜兵大战。黄天禄从后面杀出府来。土行孙倒拖宾铁棍,往丘引
马下打来。上三路哪咤的枪;中三路黄明、周纪的斧;下三路土行孙的棍;丘引
不及堤防,被土行孙一棍,正打着他马七寸,那马打了个前失,把丘引跌下马来。
黄飞虎看见,忙捻枪刺来, 却被军士救去了. 众将裹住陈奇,婵玉见仇人正在眼
前, 打出飞石, 陈奇伤了臂膊,往左一闪,被黄飞虎一枪刺中胁下。婵玉大喝:
「留人! 待我亲手杀他们」 飞虎把枪一收, 婵玉已到, 抽刀就砍, 把陈奇人头斩
下, 报了父仇. 杀到天明,黄飞虎收兵查点,只走了丘引。飞虎升厅,出榜安民,
查明户口册籍,留将守青龙关。黄总兵回师,先有哪咤报捷。婵歹向飞虎取得陈
奇首级祭父, 土行孙仍催粮去了。

               第二十二章

  拒降周二姝殉国 取两关血战连场

  且说子牙在中军与众将正议六韬三略,报事官报:「元帅:哪咤等令。」子
牙命:「传进来。」哪咤至中军,备言取了青龙关事,说了一遍:「……弟子先
来报捷。」子牙大悦,谓众将曰:「吾之先取此二关者,欲通吾之粮道;若不得
此,倘敌断吾粮道,前不能进,后不能退,我先首尾受敌,此非全胜之道也,故
为将先要察此。今幸俱得,可以无忧。」众将曰:「元帅妙算,真无遗策!」正
谈论间,左右报:「黄飞虎等令。」子牙曰:「令来。」飞虎至中军,打躬行礼。
子牙贺过功,因不见邓九公、黄天祥在前、心中甚是凄楚,叹曰:「可惜忠勇之
士,不得享周禄耳!」营中治酒欢饮。次日,子牙差辛甲先下一封战书。

  话说汜水关韩荣见子牙按兵不动,分兵取佳梦关、青龙二关,速速差人打探。
回报:「二关已失。」韩荣对众将曰:「今西周已得此二关,军威正盛,我等正
当中路,必须协力共守,毋得专恃力战也。」众将各有不忿之色,愿决一死战。
正议间,报:「报姜元帅遣官下战书。」韩荣命:「令来。」辛甲至殿前,将书
呈上。子牙看了, 当下应允会战.

  次日, 傍有先行王虎,走马摇刀,飞奔前来,直奔子牙。只见哪咤已登风火
轮,举枪忙迎。轮马相交,刀枪并举。两下里喊声不息,鼓角齐鸣。战未数合,
哪咤奋勇一枪,把王虎挑于马下。魏贲见哪咤得胜,把马一磕,摇枪前来,飞取
韩荣。韩荣手中戟迎面交还。魏贲的枪势如猛虎。韩荣见先折了王虎,心下已自
慌忙,无心恋战。只见子牙挥动兵将冲杀过来。韩荣抵敌不住,败进关中去了。

  韩荣回关, 在银安殿与众将共议曰:「如今兵败将亡,再无可敌周将者。况
兵临城下,左右关隘俱失与周家;子牙麾下俱是术能之士,终不得取胜。欲要归
降,不忍负成汤之爵位;如不归降,料此关难守,终被周人所掳。为今之计,奈
何,奈何!」旁有偏将徐忠曰:「主将既不忍有负成汤,决无献关之理。吾等不
如将印绶挂在殿庭,文册留与府库,望朝歌拜谢皇恩,弃官而去,不失尽人臣之
道。」韩荣听说,俱从其言,随传令众军士:「将府内资重之物,打点上车。」
欲隐迹山林,埋名丘壑。此时众将官各自去打点起行。韩荣又命家将搬运金珠宝
玩,扛抬细软衣帛。纷绁喧晔,忽然惊动韩荣二女,在后园中设造奇兵,欲拒子
牙。姊妹二人听得家中纷纷然哄乱,走出庭来,只见家将扛抬箱笼,问其缘故,
家将把弃关的话说了一遍。二人听罢:「你们且住了,我自有道理。」二人齐来
见父亲。

  话说韩荣坐在后厅,吩咐将士,乱纷纷的搬运物件,早惊动长女韩小青、次
女韩小君。二人见父亲如此举动,忙问左右曰:「这是何说?」左右将韩荣前事
说了一遍。二人忙至后堂,来见韩荣曰:「父亲何故欲搬运家私?弃此关隘,意
欲何为?」韩荣曰:「你二人年幼,不知世务,快收拾离此关隘,以避兵燹,不
得有误。」韩小青听得此语,不觉失声笑曰:「父亲之言差矣!此言切不可闻于
外人,空把父亲一世英名污了。父亲受国家高爵厚禄,衣紫腰金,封妻荫子,无
一事不是恩德。今主上以此关托重于父亲,父亲不思报国酬恩,捐躯尽节,反效
儿女子之计,贪生畏死,遗讥后世,此岂大丈夫举止,有负朝廷倚任大臣之意。
古云:『在社稷者死社稷,在封疆者死封疆。」父亲岂可轻议弃去。孩儿姊妹二
人,曾蒙家训,幼习弓马,粗通战阵之法,未曾演熟;连日正自操演,今日方完,
意欲进兵,不意父亲有弃关之举。女儿愿效一死尽忠于国。」韩荣大喜.

  话说韩小青用三千人马,俱穿皂甲,披发赤足,左手执车,右手仗刀,操练
有二七日期,军士精熟。那日,韩荣父女统精兵出关搦战。

  话说子牙只因破了余元,打点设计取关,只听得关内炮响。少时探马报入中
军,禀曰:「汜水关总兵韩荣领兵出关,请元帅答话。」子牙忙传令与众门人、
将士:「统大队出营。」子牙会过韩荣一次,那里知道有这场亏累,去堤防他。
子牙问曰:「韩将军,你时势不知,天命不顺,何以为将?速速倒戈,免致后悔。」
韩荣笑曰:「姜子牙,倚着兵强将勇,不知你等死在咫尺之间,尚敢耀武扬威,
数白道黑也!」子牙大怒:「谁与我把韩荣拿下?」旁有魏贲,纵马摇枪,冲杀
过来。韩荣脑后有两员小女将,乃韩小青、韩小君,二人抢出阵来,截住了魏贲。
魏贲大呼曰:「来者二将何人?」韩小青曰:「吾乃韩总兵长女韩小青,吾妹韩
小君是也。你等恃强,欺君罔上,罪恶滔天,今日乃尔等绝命之地矣!」魏贲大
怒,纵马摇枪,飞来直取。韩小青、韩小君两骑赴面交还,未及数合,韩小青拨
转马往后就走。魏贲不知是计,往下赶来。小青回头见魏贲赶来,把顶上战盔除
了,散下一头乌丝, 把枪一摆,三千万刃车杀将出来,势如风火,如何抵当。

  子牙被万刃车一阵只杀得尸山血海,冲过大阵来,势不可当。韩荣低头一想,
计上心来,忙传令:「鸣金收军!」韩小青、韩小君听得金声,收回万刃车。子
牙方得收住人马,计伤士卒七八千有余。且说韩荣父女进关,韩小青曰:「今日
正宜破周,擒拿姜尚,父亲为何鸣金收军?」韩荣曰:「今日是青天白日,虽有
云雾风火,姜尚门人俱是道术之士,自有准备,保护自身,如何得一般尽绝?我
有一绝后计,使他不得整备,黑夜里仗此道术,使他片甲不存,岂不更妙!」两
女默然而出. 既出, 小青顾妹曰: 「父亲失斩子牙逆贼之机, 再战, 敌或有备,
你我恐死于此地矣.」 小君道: 「忠孝之道, 唯一死耳, 愿与姐姐共生死.」

  且说韩小青、小君姊妹二人,夜劫子牙行营,喊声连天,冲进辕门。子牙在
中军忽听得劫营,急自上骑。左右门人俱来中军护卫。只见黑云密布,风火交加,
刀刃齐下,如山崩地裂之势,灯烛难支。三千火车兵冲进辕门,如潮奔浪滚,如
何抵当。况且黑夜,彼此不能相顾,只杀得血流成渠,尸骸遍野. 直杀到天明,
韩小青、韩小君大叫曰:「今日不捉姜尚,誓不回兵!」望前越赶,吩咐三千兵
卒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子牙见韩小青赶至无休,看看至金鸡岭下,只
见前面两杆大红旗展,子牙见是催粮官郑伦来至,其心少安。

  且说郑伦坐骑出山口,正迎子牙,忙问曰:「元帅为何失利?」子牙曰:
「后有追兵,用的是万刃车,又是风火助威,势不可当。你仔细且避其锐。」郑
伦把坐下金睛兽一磕,往前迎来。只见韩小青在前姊妹紧赶,三千兵随后,少离
半射之地。郑伦与韩小青、韩小君撞头满怀,郑伦大喝曰:「贱婢!怎敢追我元
帅!」韩小青曰:「你来也替不得他!」 把枪摇动来刺。郑伦手中杵赴面交还,
郑伦知他万刃车利害,只见后面一片风火兵刃拥来,郑伦知其所以,只一合,掷
出一对短锤, 一声响,对着韩小青姊妹二人哼了一声,韩小青、韩小君姊妹二人
坐不住鞍鞒,翻下马来,被乌鸦兵生擒活捉,上了绳索。姊妹两个方睁开眼时,
见已被擒捉. 后面三千兵架车前进,见主将被擒,众兵撒回身,就跑奔回来,正
遇韩荣任意赶杀周兵,看见三千兵奔回,风火兵刃全无,不见二女儿回来,忙问
曰:「二位小将军安在?」众兵曰:「二位将军赶姜子牙至一山边,只见一将出
来,与二位将军交战,未及一合,不知怎么跌下马来,被他捉去。我等在后,只
得败回,幸遇老将军,望乞定夺。」韩荣听得二女被擒,心中惶惶,不敢恋战,
只得收兵进关。不表。

  且说子牙升帐坐下,众将参谒毕,子牙传令,摆五方队伍,吾亲自取关。」
众将官切齿深恨韩小青、韩小君。子牙至关下叫曰:「请韩总兵答话!」韩荣在
城楼上现身,大叫曰:「姜子牙,你是败军之将,焉敢复来至此?」子牙大笑曰:
「吾虽误中你的奸计,此关我毕竟要取你的。你知那得胜将军今已被我擒下。」
命两边左右:「押过韩小青、韩小君来!」左右将二人押过来,在马头前。韩荣
见二女衣甲早被剥去, 身上只余靛青, 暗红亵衣,绳博二臂,花容惨淡, 押在军
前,不觉心痛,忙大叫曰:「姜元帅,小女无知,冒犯虎威,罪在不赦,望元帅
大开恻隐,怜而赦之,吾愿献汜水关以报之耳。」韩小青大呼曰:「父亲不可献
关!你乃天子之股肱,食君之重禄,岂可惜女儿之命,而失臣节也!只宜谨守关
隘,俟天子救兵到日,协力同心,共擒姜尚匹夫,那时碎尸万段,为我二人报仇,
未为晚也。我二人万死无恨!」子牙听得大怒,令左右:「斩之!」小青, 小君
知死期已至, 散发披脸, 朝城头呼曰: 「女儿不孝, 先行到黄泉去了.」 南宫适
命人撕去两人亵衣, 露其乳, 二女粉脸飞红, 裸身受斩. 南宫适手起刀落,连斩
二女将于关下。韩荣见两女受诛,心如刀割,大叫一声,往城下自坠而死。可怜
父女三人,捐躯尽节,千古罕及。

  子牙命枭了父女三人首级, 并列城墙示众. 有诗曰:

  有心杀敌跨骢马 无力回天作楚囚 城下拒降宁一死 父前受辱恨难休

  皆云商纣多蛇蝎 可笑周营尽沐猴 巾帼捐生求守节 娇娃无愧带吴钩

  韩荣既死,城中百姓开关,迎接子牙人马进汜水关。父老焚香迎接周主进帅
府,众将官欢喜,查点府库钱粮停妥,出榜安民。周主命厚葬韩荣父女,子牙才
把首级与尸身收殓. 再传令,治酒款待有功人员,在关上住了三四日。

  且说姜元帅在汜水关计点军将,收拾界牌关.

  姜元帅在汜水关点人马进征,来辞周主。子牙见周主曰:「老臣先去取关,
差官请驾。」周主曰:「但愿相父早会诸侯,孤之幸矣。」子牙别了周主,一声
炮响,人马往界牌关进发。──只离八十里,来之甚快。正行间,只见探马报入
中军:「已至界牌关下。」子牙传令:「安营。」点炮吶喊。话说徐盖已知关外
周兵安营,随同众将上城来看,周兵一派尽是红旗,鹿角森严,兵威甚肃。徐盖
曰:「子牙乃昆仑羽士,用兵自有调度,只营寨大不相同。」旁有先行官王冰、
彭遵答曰:「主将休夸他人本领,看末将等成功,定拿姜尚,解上朝歌,以正国
法。」言罢,各自下城,准备厮杀。

  次日,子牙问帐下:「那员将官关下见头功?」帐下应声而出,乃魏贲曰:
「末将愿往。」姜子牙许之。魏贲上马,提枪出营,至关下搦战。

  有报马报入关上曰:「启主帅:阙下有周兵讨战。」徐盖曰:「众将官在此,
我等先议后行。天子听信谗言,是自取灭亡,非为臣不忠之罪。今天下已归周武,
眼见此关难守,众将不可不知。」彭遵曰:「主将之言差矣!况吾等俱是王臣,
理当尽忠报国,岂可一旦忘君徇私?古云:『食君禄而献其地,是不忠也。』末
将宁死不为!愿效犬马,以报君恩。」言罢,随上马出关;见魏贲连人带马,浑
如一块乌云。

  话说彭遵见魏贲,手中枪赴面相迎。两马相交,双枪并举,一场大战。好魏
贲!枪刀勇猛,战有三十回合,彭遵战不过魏贲,掩一枪往南败走。魏贲见彭遵
败走,纵马赶来。彭遵回顾,见魏贲赶下阵来,忙挂下枪,囊中取出一物,往地
下撒来。此物名曰菡萏阵,按三才八卦方位,布成一阵。彭遵先进去了。魏贲不
知,将马赶进阵来。彭遵在马上发手一个雷声,把菡萏阵震动,只见一阵黑烟迸
出,一声响,魏贲连人带马震得粉碎,彭遵掌得胜鼓进关。

  彭遵进关,来见徐盖,将坏了魏贲得胜事说了一遍。徐盖权为上了功绩。次
日,徐盖对众将曰:「关中粮草不足,朝廷又不点将协守,昨日虽则胜了他一阵,
恐此关终难守耳。」正议之间,报:「有周将搦战。」女将王冰曰:「末将愿往。」
上马,提戟,开关,见一员周将,连人带马纯是一片青色。王冰曰:「周将何名?」
苏护曰:「吾乃冀州侯苏护是也。」王冰曰:「苏护,你乃天下至无情无义之夫!
你两女儿受椒房之宠;身为国戚,满门俱受皇家富贵,不思报本,反助叛逆,侵
故主之关隘,你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催开马,摇戟来取苏护。苏护手中枪
赴面来迎。二马相交,枪戟并举,苏护正战王冰,有苏全忠、赵丙、孙子羽三将
一齐上来,把王冰围在垓心。王冰如何敌得住,自料寡不敌众,把马跳出圈子就
走。赵丙随后赶来。正赶之间,被王冰回手一个劈面雷,打在脸上,赵丙翻下鞍
鞒。孙子羽急来救时,王冰又是一个雷放出,此劈面雷甚是利害,有雷就有火,
孙子羽被雷火伤了面门,跌下马来,早被王冰一戟一个,皆被刺死。苏家父子不
敢向前。王冰也知机,掌鼓进关,回见徐盖,连诛二将,得胜回兵庆喜。不表。

  次日,子牙曰:「众门人谁去关下走一遭?」言未毕,有雷震子曰:「弟子
愿往。」子牙许之。雷震子出营,至关下搦战。报马报入关中。徐盖问:「谁去
见阵走一遭?」彭遵领令出关,见雷震子十分凶恶,面如蓝靛,巨口,赤发,獠
牙上下横生,彭遵大呼曰:「来者何人?」雷震子曰:「吾乃周主之弟雷震子是
也。」彭遵不知雷震子轻功了得,摇手中枪催开马,来取雷震子。雷震子腾空而
起,使开黄金棍,劈头来打。彭遵那里招架得住,拨马就走。雷震子见他诈败,
赶来甚急,劈头一棍,彭遵马迟,急架时,正中肩窝上,打翻马下,枭了首级,
进营来见子牙。子牙上了雷震子功绩簿。

  且说探马报入关中:「彭遵阵亡,将首级号令辕门。」徐盖曰:「此关终是
难守,我知顺逆,你们只欲强持。」王冰听曰:「主将不必性急,待我明日战不
过时,任凭主将处治。」徐盖默然无语。王冰竟回私宅去了。 原来王冰甚孝,
知此战凶险, 故先与母亲诀别, 曰: 「孩儿不孝, 恐难长侍膝下.」 其母曰:
「汝当尽忠, 毋以我为念.」 随进后堂, 久久不出. 冰往视之, 已自缢矣! 王冰
大恸. 誓曰: 「明月日出战, 定斩子牙!」

  次日王冰也不来见主将,竟领兵出关,往周营搦战。报马报入中军。子牙问:
「谁人见阵走一遭?」哪咤应曰:「我愿住。」子牙许之。哪咤登风火轮,提火
尖枪,奔出营来。王冰见一将登风火轮而来,忙问曰:「来者莫非哪咤么?」哪
咤答曰:「然也。」摇枪就刺。王冰的画戟急架忙迎。正战间,王冰发一劈面雷
来打哪咤。哪咤轻功了得闪过,他见雷声至,火焰来,把风火轮一登,轮起空中,
雷发无功。哪咤祭起乾坤圈去,套着王冰, 动弹不得. 哪咤一哪咤枪刺下, 王冰
只道: 「可恨!」 左乳中枪, 滚下马来, 哪咤得势不饶人, 见王冰已不能动弹,
哪咤连挑数枪, 把女将身上衣甲都弄去, 只留火红亵衣, 酥胸半露. 王冰知不免
, 挺胸曰: 「杀我!」 哪咤一`枪刺入左败, 王冰立时香消玉殒. 哪咤枭了女将
首级,号令回营.

  且说界牌关主将见王冰被斩,忙命左右,将囹圄中雷震子放了,开关,同雷
震子至营门纳降。探马报入中军:「启元帅:雷震子辕门等令。」子牙大喜,忙
命:「令来。」雷震子至帐前对子牙曰:「徐盖久欲归周,屡被众将阻挠;今特
同弟子献关纳降,不敢擅入,在辕门外听令。」子牙传令:「令来。」徐盖缟素
进营,拜倒在地,启曰:「末将有意归周,无奈左右官将不从,致羁行旌,屡获
罪戾,纳款已迟,死罪,死罪!望元帅海宥。」子牙曰:「徐将军既知天命归周,
亦不为迟,何罪之有?」忙令请起。徐盖谢过,请子牙进关安抚军民。子牙传令:
「催人马进关。子牙怜王冰忠于君, 又至孝, 把首级号令三刻即解下以上礼葬之
于母侧.

  一宵已过。次日,子牙传令:「起兵前取穿云关。」放炮起程,三军吶喊,
不过八十里一关,前哨探马报入中军:「前军已抵穿云关下。」子牙传令:「放
炮安营。

               第二十三章

  龙安吉骄兵被斩 徐芳兵败穿云关

  话说穿云关主将徐芳乃是徐盖兄弟。徐芳闻知兄长归周,只急得三尸神暴跳,
口鼻内生烟,大骂:「匹夫不顾父母妻子,失身反叛,苟图爵位,遗臭万年!」
忙点聚将鼓。众将俱上殿参谒。徐芳曰:「不幸吾兄忘亲背君,苟图富贵,献了
关隘,已降叛臣。但我一门难免戮身之罪。为今之计,必尽擒贼臣,以赎前罪方
可。」只见先行官龙安吉曰:「主将放心,待末将先拿他几员贼将解往朝歌请罪,
然后俟擒渠魁,以赎前愆,以显忠荩;则主将满门良眷自然无事矣。」徐芳曰:
「此言正合吾意。只愿先行与诸将协力同心,以剿叛逆,上报主恩,是吾之愿也,
其它亦非所顾忌。」众将商议。不表。

  且说次日,子牙升帐,问曰:「谁取穿云关去走一遭?」徐盖应声曰:「启
元帅:穿云关主将乃是末将之弟,不用张弓只箭,末将说舍弟归周,以为进身之
资。」子牙大喜曰:「将军若肯如此,真为不世之奇功,岂止进身而已!」徐盖
上马至关下,大呼曰:「左右,开关!」守关军卒不敢擅自开关,忙报入帅府:
「启主帅:有大老爷在关下叫关。」徐芳大喜:「快令开关,请来。」把关军士
去了。徐芳吩咐左右:「埋伏刀斧手,两旁伺候。」不一时,左右开关。徐盖不
知亲弟有心拿他,徐盖进关,来至府前下马,径至殿前。徐芳也不动身,问曰:
「来者何人?」徐盖大笑曰:「贤弟何为见我至此,而犹然若不知也?」徐芳大
喝一声,命:「左右,拿了!」两边跑出刀斧手,将徐盖拿下绑了。徐芳曰:
「辱没祖宗匹夫!你降反贼,也不顾家眷遭殃。今日你自来至此,正是祖宗有灵,
不令满门受屠戮也!」徐盖大骂曰:「你这不知天时的匹夫!天下尽已归周,帝
辛亡在旦夕,何况你这弹丸之地,敢抗拒吊民伐罪之师!你要做忠臣,你比苏护、
黄飞虎如何?洪锦、邓九公何如?我今被你所擒,死固无足惜;但不知何人擒你,
以泄吾忿也!」徐芳传令:「把这逆命的匹夫且监候,俟拿了周侯、姜尚,一齐
解往朝歌正罪。」左右将徐盖监了。徐芳问:「谁为国讨头阵走一遭?」一将应
声而出,乃正印先行官神烟将军马忠愿往。徐芳许之。马忠领令开关,炮声响处,
杀至周营。报马报入中军:「启元帅:穿云关有将搦战。」子牙曰:「徐盖休矣!」
忙令哪咤去取关,就探徐盖消息。哪咤领令,上了风火轮,出得营来,见马忠金
甲红袍,威风凛凛。哪咤走至军前,马忠曰:「来者莫非哪咤否?」哪咤曰:
「然也。你既知我,为何不倒戈纳降?」马忠大怒曰:「无知匹夫!你等妄自称
王,逆天反叛,不守臣节,侵王疆土,罪在不赦。不日拿住你等,粉骨碎身;尚
自不知,犹且巧言饶舌!」哪咤笑曰:「我看你等好一似土蛙、腐鼠,顷刻便为
齑粉,何足与言!」马忠怒起,摇手中枪,飞来直取。哪咤的枪闪灼光明。轮马
相交,双枪并举,杀至穿云关下。

  马忠知哪咤手段高强,自思:「我若不先下手,恐他先弄手脚,却是不美。」
马忠把口一张,只见一道黑烟自马忠手中壶口喷出,连人带马都不见了。哪咤见
马忠黑烟喷出口,迷住一块,忙将风火轮登起,把身子一摇,起在空中。马忠在
烟里看不见哪咤,急收神烟,正欲回马,只听得哪咤大叫:「马忠休走!吾来了!」
马忠抬头,諕得魂不附体,拨马就走。哪咤忙将九龙神火罩抛来,罩住马忠,复
把手一拍,罩里现出九团烈火,霎时间,马忠化为灰烬。

  只见报马报入关中:「启主帅:马忠被哪咤烧死。」徐芳大怒。旁边转过龙
安吉曰:「马忠不知浅深,自恃一口神烟,故有此败。待末将明日成功,拿几员
反将,解往朝歌请罪。」次日,龙安吉上马出关,前来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子
牙问:「谁人出马?」只见武成王黄飞虎上账曰:「末将愿往。」子牙许之。黄
飞虎上了五色神牛,提枪出营。龙安吉大呼曰:「来者何人?」飞虎曰:「吾乃
武成王是也。」龙安吉曰:「你就是黄飞虎?反叛成汤,酿祸之根,今日正要擒
你!」催开马摇手中斧来取。黄飞虎手中枪急架忙迎。二将相交,枪斧并举,大
战五十余合。二将真是「棋逢敌手,将遇作家」。龙安吉见黄飞虎的枪法毫无渗
漏,心不暗思:「莫与他卖弄精神。」把枪一挑,锦囊中取出一物,望空中一丢,
却见此物在空中飞旋, 黄飞虎以枪挑之, 该物竟懂闪过打下, 原来乃一飞铊. 黄
飞虎不知何物,抬头一看,早已跌下鞍鞒。关内人马吶一声喊,将黄飞虎生擒活
捉,绳缠索绑,拿进穿云关去了。报马报入中军:「黄飞虎被擒。」子牙大惊曰:
「是怎么样拿了去的?」掠阵官回曰:「正战之间,只见龙安吉丢起一圈在空中,
有叮当之声,黄将军便跌下坐骑,因此被擒。」

  龙安吉擒了飞虎, 次日, 又把洪锦拿下. 正沾沾自满, 在阵上遇上哪咤, 正
欲又放出飞铊, 哪咤手急眼快, 把乾坤圈一抛,, 正中顶门,打下马来。哪咤复
加上一枪,结果了性命。哪咤枭了首级,进营来见子牙:「取了龙安吉首级。」
子牙大喜。

  徐芳见了. 心下十分着忙。只见门外杀声振地,锣鼓齐鸣,喊声不止,如天
崩地塌之状。徐芳急上关来守御,只见周兵大势人马,四面架起云梯火炮,攻打
甚急。有雷震子大怒,飞在空中,一棍刷在城敌楼上,把敌楼打塌了半边。徐芳
禁持不住,急下城来。雷震子已站于城上。哪咤登起风火轮,也上城来。守城军
士见雷震子这等凶恶,一齐走了。哪咤下城,斩落了锁钥,又救出了被困周将,
周兵一拥而入。徐芳见周营大势人马进关,只得纵马摇枪前来抵当,被周营大小
众将把徐芳围困住当中,彼此混战。

  黄飞虎大叫曰:「徐芳休走,吾来也!」徐芳正在着忙之际,又见黄飞虎等
四人冲杀前来,不觉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黄飞虎一剑砍来,徐芳望后一闪,
那剑竟砍落马首,把徐芳撞下鞍鞒,被士卒生擒活捉,拿缚关下。众将收了军卒,
迎姜元帅进关,升厅坐下,出榜安民毕。有黄飞虎、南宫适等来见子牙。子牙曰:
「将军等身受陷穽之苦,幸皇天庇佑,转祸为福,此皆将军等为国忠心,感动天
地耳。」众将在穿云关安置已定,子牙吩咐:「把徐芳推来。」左右将徐芳拥至
阶前,徐芳立而不跪。子牙骂曰:「徐芳,你已擒兄已绝手足之情,为臣有失边
疆之责,你有何颜尚敢抗礼?此乃人中之禽兽也!速推出斩首!」众军士把徐芳
推出斩首,号令在穿云关。周主设宴与众将饮酒,犒赏三军。翌日,子牙传令起
兵。行有八十里,兵至潼关,安营炮响,立下寨棚。子牙升帐,众将官参谒毕,
商议取关。

               第二十四章

  邢丽阵前惨受辱 冀州侯力战殉身

  且言潼关主将余化龙有子五人,乃是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惟余
德一人在海外出家,不在潼关,连余化龙只有父子五人守此关隘。忽听关外炮响,
探事报知:「周兵抵关下寨。」余化龙谓四子曰:「周兵此来,一路屡屡得胜,
今日至此,亦是劲敌,须是要尽一番心力。」四子齐曰:「父亲放心,料姜尚有
多大本领,不过偶然得胜,谅他可能过得此关!」不言余化龙父子商议,再言子
牙次日升帐,问左右:「谁去取此关见阵一遭?」傍有邢丽应声曰:「末将愿往。」
子牙许之。邢丽出营,至关下搦战。哨马报入关中。余化龙命长子余达出关。余
达领令出关。邢丽见潼关内有一将,银甲红袍,真个齐整,滚出关来。

  话说邢丽大呼曰:「潼关来将何名?」余达曰:「吾乃余元帅长子余达是也;
久闻姜尚大逆不道,兴兵构怨,不守臣节,干犯朝廷关隘,是自取灭亡耳。」
邢丽手中刀赴面来迎。二将大战,二三十合,余达拨马便走。邢丽随后赶来。余
达闻脑后马至,挂下枪,引弓发箭, 邢丽」啊」的一声, 倒于马下. 余达上前,
见是美貌女将, 暂不斩杀, 把邢丽身上鱼鳞甲剥净, 解下杏黄亵衣, 邢丽因箭伤
无力抗拒, 遂于阵上为余达污辱. 邢丽于众目睽睽下, 全身赤裸, 双乳被余违盈
握, 此时已再无一女将威风, 只求速死, 余达却意犹未尽, 多番亵玩, 邢丽最终
亦难抗焰火, 辗转呻吟. 心想: 既是必死, 何不放弃矜持, 一享温存. 两人缠绵
再三, 既毕, 余达命人扶起再弄至跪姿, 可怜邢丽本一上将, 今竟裸身受斩. 哀
号一声, 余达手起刀落把邢丽斩了. 有诗曰:

  可怜上将阵前亡 卸甲丢盔遍体香 强启蓬门迎玉柱 吻胸捏臀辱红妆

  梨花带雨声惨惨 白玉蒙污恨茫茫 屈膝垂头求一斩 奈何桥畔望家乡

  余达取了邢丽首级,掌鼓进关,见父请功,将女将人头号令于关上。

  子牙得知邢丽阵前受辱被斩, 不乐.

  次日,子牙升帐,只见苏护上账,欲去取关,子牙许之。苏护上马,至关下
讨战。哨马报知。余化龙命次子余兆出关对敌。苏护问曰:「来者何人?」余兆
曰:「吾乃余元帅次男余兆是也。尔是何名?」苏护曰:「吾非别余兆人,乃冀
州侯苏护是也。」余兆曰:「老将军,末将不知是老皇亲。老将军身为贵戚,世
受国恩,宜当共守王土,以图报效,何得忘椒房之宠,一旦造反,以助叛逆,切
为将军不取!一旦周主失恃,那时被擒,身戮国亡,遗讥万世,追悔何及。速宜
倒戈,尚可转祸为福耳。」苏护大怒:「天下大势,八九已非商土,岂在一潼关
也!」纵马摇枪,直取余兆。余兆手中枪急架忙迎。二马来往,未及十合,余兆
虚掩一枪, 仗坐骑闪到苏侯背后余,苏护急 自左右看时,脑后马至;慌忙转马,
早被余兆一枪刺中胁下,苏护翻鞍落马。余兆取了首级,进关来见父报功,将首
级号令,庆喜。不表。

  子牙又见折了苏护,着实伤悼。苏护长子苏全忠闻报痛哭。上账欲报父仇;
子牙不得已,许之。苏全忠领令,至关下搦战。哨马报进关来,余化龙令第三子
余光出关对敌。苏全忠见关中一少年将来,切齿咬牙,大喝曰:「你可是余兆?
快来领死!」余光曰:「非也。吾乃是余元帅三子余光是也。」苏全忠大怒,纵
马摇戟,冲杀过来。二马相交,戟枪并举,大战有二十余合,余光拨马便走。苏
全忠因父亲被害,怒发如雷,大骂曰:「不杀匹夫,誓不回兵!」赶下阵来。余
光按下枪,取梅花标,回手一标,有五根一齐动手。全忠身中三标,几乎坠于马
下,败回周营。余光得胜,进关见父回令:「标打苏全忠败回。」余化龙曰:
「明日待吾亲会姜尚,设谋共破周兵,必取全胜。」次日,关中点炮吶喊,余总
兵带四子出关,至周营搦战。哨马报进营来。子牙与众将出营拒敌,左右军威甚
齐。余化龙见子牙出兵,叹曰:「人言子牙善于用兵,果然话不虚传。」余化龙
看罢,一骑当先:「姜子牙请了!」子牙答礼曰:「余元帅,不才甲冑在身,不
能全礼。不才奉天征讨独夫,以除不道,吊民伐罪,所以望风纳降,俱得保全富
贵;所有逆命者,随即败亡,国家尽失。元帅不得以昨日三次侥幸之功,认为必
胜之策。倘执迷不悟,一时玉石俱焚,悔之何及?请自三思,毋贻伊戚。」余化
龙笑曰:「似你出身浅薄,不知天高地厚戴载之恩,只知妖言惑众,造反叛主,
以逞狂为;今日逢吾,只教你片甲无存,死无葬身之地矣。」大叫:「左右!谁
与我拿姜尚见头一功?」只见左右四子冲杀过来。苏全忠战住余达;余兆敌住武
吉;邓秀抵住余光;余先战住黄飞虎;余化龙压住阵脚。

  两阵上旗旛齐磨,四对将各逞英豪。长枪阔斧并相交,短剑斜挥闪耀。苏全
忠英雄赳赳,余达似猛虎头摇;武吉只教活拿余兆;邓秀喊捉余光餐刀;黄飞虎
恨不得枪挑余先下马;众儿郎助阵似潮涌波涛。咫尺间天昏地暗,杀多时鬼哭神
嚎。这一阵只杀得尸横遍野血凝膏,尚不肯干休罢了。

  八员战将,各要争先,余达拨马就走;苏全忠随后赶来,被余达回手一杵,
正中护心镜上,打得纷纷粉碎,苏全忠翻身落马;余达勒回马,挺枪来刺;早有
雷震子展开变翅,飞来且快,使开黄金棍,当头刷来;余达只得架棍。周营内早
有偏将祁恭将全忠救回。话说余化龙见雷震子敌住余达,自纵马舞刀来取子牙;
傍有哪咤登风火轮挺枪来刺,来往冲突,两军杀在虎穴之中。正酣战间,却有杨
戬催粮至营,见子牙间对交兵,杨戬立马横刀,看十人对敌,不分胜负。杨戬自
思曰:「待我暗助他等一阵。」远远将哮天犬祭起。余化龙那里知道,被哮天犬
一口咬了颈子,连盔都带去了。哪咤见余化龙着伤,急祭起乾坤圈,一圈正中余
先肩窝,大败而走。周兵挥动人马,冲杀一阵;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淋草稍。子
牙掌鼓回营。

  次日, 余化龙又领五子杀出关来,径奔周营,喊声大振。姜子牙与众门人诸
将正要出营,恰逢其时,杨戬曰:「此匹夫恃强欺敌,是自取死也。」子牙坐四
不相,哪咤引道,众门人左右拥护,一齐杀出营来,大呼曰:「余化龙!今日是
汝父子死期至矣!」金、木二咤气冲牛斗;杨任腹内生烟;雷震子声如霹雳;韦
护咬碎钢牙;李靖欲平吞他父子;龙须虎足踏水云,奋勇争先。余家父子迎上前
来。周营中众门人裹住了余家父子。未及数合,哪咤登起风火轮,先在潼关城上。
军士见了,一声喊,散了个干净。余化龙父子见哪咤上关,身子被众人裹住,不
得跳出圈子,因此上出了神,被雷震子一棍,正中余光顶上,翻下马来。余达大
呼曰:「匹夫!伤吾之弟,势不两立!」来战雷震子;韦护大叫: 「杀此淫贼!」
拔出腰刀, 飞马上来, 横扫一刀, 把余达斩成两段,俱倒在尘埃。杨任又斩了
余先、余兆二人。余德见兄弟已死四人,心中大怒,直奔子牙杀来。子牙身体方
才好,谅战不过,婵玉把飞石打来,正中余德,打翻在地,早被李靖一戟刺死。
雷震子见哪咤上城,也飞进城来。余化龙见五子阵亡,潼关已归西土,在马上大
呼曰:「主上!臣不能尽忠扶帝业,为主报深仇,臣今拚一死而报君恩也!」余
化龙仗剑自刎而亡。

  子牙驱人马进关,出榜安民,清查库藏。子牙怜余化龙父子一门忠烈,命左
右收尸厚葬。

  既已安顿, 子牙曰诸将: 「已得数关, 前面乃万仙阵,. 务需小心!」 诸将
诺诺.

               第二十五章

  龙吉洪锦同赴死 子牙破阵得临潼

  话说众将知道明日攻万仙阵, 此阵乃汤营集天下剑仙所布, 凶险非常, 心中
不免有些焦虑. 龙吉公主更是心血来潮, 合指一算, 登时花容惨淡. 洪锦见爱妻
如此, 忙问: 龙儿可有什么心事? 龙吉不忍坦告知, 强颜欢笑. 但洪锦亦非愚鲁
之人, 夫妻本是同心, 又如何瞒得过他. 龙吉无奈, 道: 「夫君, 明日此时, 你
我都己悬首阵中, 难逃此劫.」 洪锦默然良久, 突仰天大笑. 龙吉问: 「夫君何
以不忧而笑?」洪锦道: 「吾本已命绝, 因汝而生, 今可伴汝而死, 尚有何憾?
唯惜者你我尘缘太暂耳. 倘有来生, 愿长伴妆前, 不离不弃.」 龙吉闻之, 热泪
破眶而出, 道: 「明日你我应劫, 乃顺天意而受, 必有后报. 吾本天女, 应此劫
即可返天庭, 唯今与汝共死, 生尽而爱不尽, 宁舍仙福, 再堕凡尘, 与汝生生相
守, 即世世受刀刃之厄, 无悔.」 言毕, 牵夫君之手, 至清溪畔. 只见双瞳如水
, 腮若桃花, 蛮腰只堪盈掌, 双乳却足插云. 洪锦拥之入怀, 解去玉带. 龙吉亦
自行卸去银衣, 底下月白心衣, 酥胸半露. 两蒂莲花, 虽隔薄绸, 亦可见其坚实
. 洪锦以手搓爱妻之乳, 龙吉此时已欲火难耐, 阵阵浪语淫声. 点点朱唇热吻.
洪锦自褪衣裳, 再替爱妻剥褫至裸, 眼前人玉丘抖颤, 如惊弓小鸟; 洪锦细怜之
, 吻其乳, 张其双腿, 未几, 已入桃源矣. 龙吉青丝乱舞, 任由夫君恣意爱怜,
洪锦既泄, 洒其精于龙吉胸臆之间, 复从爱妻臀间突入, 龙吉哀鸣, 欲拒还迎.
候洪锦再泄, 龙吉乃于夫前自慰 香汗淋漓, 终伏洪锦之前娇兰气喘不已.

  两人交欢既终, 互拥溪旁, 难分难舍. 龙吉曰: 「明日应劫, 务准吾先受戮
.」 洪锦不解. 龙吉曰: 「 愿君亲睹吾死姿.」 洪锦诺之.

  翌日. 众军列于阵前. 子牙曰: 此阵变化莫测, 凶险异常, 且阵中巨石纷纷
, 马往往不能行, 唯步行破阵耳.」 龙吉更不打话, 策马领先入阵, 子牙阻之不
及.

  却说龙吉选了一身白衣, 持一口青萍剑入阵, 自知此番难以生还, 回首一望
, 见洪锦亦入阵, 忙挽出千百朵剑花, 护了全身, 挺锋而进. 洪锦也把刀一摆,
两骑马先后冲进阵中。万仙阵不曾堤防有此冲突之患,被龙吉公主青萍宝剑伤了
数位高手。其余持剑者退入阵中, 龙吉见道狭马不能行, 遂弃马捡步而上. 谁知
刚一拐, 已陷剑阵之内. 只见剑影纵横, 剑气萧森, 龙吉尽施平生所学, 手中鸾
飞剑左挑右刺, 倒杀伤了不少人马. 但久战之下, 寡难敌众. 一不留神, 发上银
簪化作飞鸿, 青丝如万条黑蛇散到腰背, 剑势一顿, 镶玉腰带已一分为二; 龙吉
惨然, 唯知劫不可免, 乃自卸银衣, 只穿月白心衣, 以贝齿紧咬发梢再战. 围攻
之人不下数十, 倘立心杀之, 龙吉早已身首四处. 唯众人知其为天女, 难得可一
睹娇姿. 于是剑剑挑衣, 掌掌摸乳. 龙君窘极, 唯亦不自戕; 偷看了洪锦一眼,
但见夫郎亮眼圆睁, 噬齿欲裂. 龙君知其爱己, 嫣然一笑; 数响金铁交鸣, 龙吉
鸾飞宝剑竟折成两段! 龙吉见宝剑已折, 知死期己屇, 双膝跪地, 玉腕反扣于后
, 舞发就戮. 众人先挑去其亵衣, 裸其胸, 复刺其乳. 龙吉」呜哇」一声, 纤腰
一挺, 入体诸剑甫离, 血柱已经剑洞喷出. 龙吉樱唇微张, 然后俯首受斩. 可怜
大好美人头蒙尘, 裸尸亦砰然而倒.

  洪锦见娇妻惨死, 虽知是天劫, 仍痛入心脾, 大叫中吐血数升, 也被人斩下
首级. 夫妻二人人头同被人取去号令了. 有诗为证:

  悬首双双在阵门 英雄气伴美人魂 得圆尘世三生业 了却夫妻百夜恩

  衣甲弃丢身赤裸 星眸半闭舌微吞 可怜天女归天日 赤体横庚满剑痕

  龙吉与洪锦俱亡, 应了天劫. 其余众将一哄而上, 阵中杀得山摇地动, 鬼哭
神号. 人头滚滚,, 血海滔天. 尸堆成仁, 弃甲满地. 汤营人马, 十死九伤, 周
方将佐, 九死十伤. 申公豹头飞九丈, 通天教主命殒当场. 周营赖士卒用命, 终
把万仙阵破了.

  且说子牙领众门徒回潼关来见周主,周主曰:「相父今日回来,兵士俱齐,
可速进兵,早会诸侯,孤之幸也。」子牙传令,起兵往临潼关来。只八十里,早
已来至关下,安下行营。

  临潼关守将欧阳淳闻报,与副将卞金龙、桂天禄、公孙铎共议曰:「今姜尚
兵来,止得一关,焉能阻当周兵?」众将言曰:「主将明日与周兵见一阵,如胜
则以胜而退周兵,如不胜,然后坚守,修表往朝歌去告急,俟援兵协守,此为上
策。」欧阳淳曰:「将军之言是也。」次日,子牙升帐,传下令去:「谁去取临
潼关走一遭?」傍有黄飞虎曰:「末将愿往。」子牙许之。飞虎领本部人马,一
声炮响,至关下搦战。报马报入帅府:「启主帅:有周将搦战。」欧阳淳曰:
「谁去走一遭?」只见先行官卞金龙领命,出关来见黄飞虎,大呼曰:「来将何
名?」飞虎曰:「吾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卞金龙大骂:「反贼不思报国,反
助叛逆!吾乃临潼关先行卞金龙是也。」黄飞虎大怒,纵马摇枪,飞来直取。卞
金龙手中斧急架忙迎。牛马相交,枪斧并举。战未三十回,黄飞虎卖个破绽,吼
一声,将卞金龙刺下马来,枭了首级,掌鼓回营,来见姜元帅。子牙大喜,上了
黄将军功绩。不表。

  报马报入帅府,欧阳淳大惊,只见卞金龙家将报入本府,卞金龙妻子胥氏听
说,放声大哭,惊动后园长子卞吉。卞吉点齐家将, 列阵搨战.

  子牙问:「谁人出马?」只见南宫适领命出营。见一员小将,生的面貌凶恶,
手持方天画戟,大呼曰:「来者何人?」南宫适笑曰:「似你这等黄口孺子,定
然不认得,吾是西岐大将南宫适。」卞吉曰:「且饶你一死回去,只叫黄飞虎出
来!他杀我父,吾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拏你这将生替死之辈。」南宫适听
罢大怒,纵马舞刀,直取卞吉。卞吉手中戟急架忙迎。二马相交,刀戟并举。

  卞吉与南宫适战有二三十合,卞吉拨马便走。南宫适随后赶来。卞吉先往旛
下过去,南宫适不知详细,也往旛下来,只见马到旛前,早已连人带马跌倒,南
宫适不省人事,被左右守旛军士将南宫适绳缠索绑,拏出旛来。南宫适方睁开二
目,乃知堕入他左道之术。卞吉进关来见欧阳淳,把拏了南宫适的话说了一遍。
欧阳淳命左右:「推来。」至殿前,南宫适站立不跪。欧阳淳骂曰:「反国逆贼!
今已被擒,尚敢抗礼!」命:「速斩首号令!」傍有公孙铎曰:「主将在上:目
今奸佞当道,言我等守关将士俱是架言征战,冒破钱粮,贿买功绩,凡有边报,
一概不准,尚将赍本人役斩了。依末将愚见,不若将南宫适监候,俟捉获渠魁,
解往朝歌,以塞奸佞之口,庶知边关非冒破之名。不知主将意下若何?」欧阳淳
曰:「将军之言正合吾意。」遂将南宫适送在监中。不表。

  且说子牙闻报,南宫适被擒,心中大惊,闷坐军中。次日,卞吉又来搦战,
坐名要黄飞虎。飞虎带黄明、周纪出营来。见卞吉飞马过来,大呼曰:「来将何
人?」黄飞虎曰:「吾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卞吉闻言大怒,骂曰:「反国逆
贼,擅杀吾父,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拿你碎尸万段,以泄吾恨!」展戟来刺。黄
飞虎急拨枪来迎。战有三十回合,卞吉诈败,竟往旛下去了。黄飞虎不知旛里埋
有迷香,也赶至旛下,亦如南宫适一样被擒。黄明大怒,摇斧赶来,欲救黄飞虎,
不知至旛下,也跌翻在地,也被擒了。卞吉连擒二将,进关来报功,欲将黄飞虎
斩首,以报父仇。欧阳淳曰:「小将军虽要报父之仇,理宜斩首,只他是起祸渠
魁,正当献上朝廷正法,一则以泄尊翁之恨,一则以显小将军之功,恩怨两伸,
岂不为美?且将他监侯。」卞吉不得已,只得含泪而退。

  话说周纪见黄明又失利,不敢向前,只得败进营来见子牙。子牙闻黄飞虎被
擒,大惊,问周纪曰:「他如何擒去?」周纪曰:「他于关外立有一旛,俱是人
骨头穿成,高有数丈。他先自败走,竟从旛下过去;若是赶他的,只至旛下,便
连带马倒了。黄明去救武成王,也被擒去。

  子牙大惊. 与众将门人出营来,看见此旛,悬于空中,有千条黑气,万道寒
烟。哪咤等仔细定睛,看那白骨上俱有朱砂符印,对子牙曰:「师叔可曾见上面
符印么?」子牙曰:「吾已见了。此正是左道之术。你等今后交战,只不往他旛
下过便了。」只见报马报入关内,欧阳淳也亲自出关,来会子牙。欧阳淳不往旛
下过,往傍边走来。子牙看见欧阳淳转将出来,对门人曰:「你看主将也不从此
处过。」众将皆点头会意。子牙迎上前来,问曰:「来将莫非守关主将么?」欧
阳淳曰:「然也。」子牙曰:「将军何不知天命耶?五关止此一城,尚欲抗拒天
兵哉。」欧阳淳大怒:「匹夫敢出此言!」回顾卞吉曰:「与吾拿此叛贼!」卞
吉催开马,摇手中戟飞奔过来。傍有雷震子大呼曰:「贼将慢来,有吾在此!」
展开二翅,举棍打来。卞吉见雷震子凶悍,知是异人,未及数合,就往旛下败走。
雷震子自忖:「此旛既是妖术,不若先打碎此旛,再杀卞吉未迟。遂运起轻功,
望旛上一棍打来。不知此旛周园有一股妖气迷住,撞着他就自昏迷,雷震子一棍
打来,竟被妖气冲着,便翻下地来,不醒人事。两边守旛家将,把雷震子捆绑起
来。这壁厢韦护大怒,急祭起降魔杵来打此旛。

  话说韦护见此杵竟落于旛下,不觉大惊。众门人俱彼此看住。只见卞吉复至
军前,大呼曰:「姜尚可早早下骑归降,免你一死!」哪咤听得大怒,登开风火
轮,

  大喝曰:「匹夫慢来!」摇火尖枪飞来直取。卞吉见哪咤如此形状,先自吃
了一惊。未及数合,被哪咤一乾坤圈把卞吉几乎打下马来,回身败进关去了。子
牙后有李靖催马摇戟来战。欧阳淳傍有桂天禄舞手中刀抵住了李靖,未及数合,
被李靖一戟刺于马下。欧阳淳大怒,摇手中斧来战李靖。子牙命左右擂鼓助战。
只见阵后冲出辛甲、辛免四贤,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无数周将,把欧阳淳围
在当中,又有周纪、龙环、吴谦三将也来助战,把欧阳淳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更
无还兵之力. 只杀得盔甲歪斜。汗流浃背,自料抵挡不住,把马跳出圈子,败进
关中去了,紧闭不出。

  卞吉进关来见欧阳淳,言曰:「不才欲诓哪咤往旛下来,他狡猾不来赶我,
自己回营去了。」欧阳淳曰:「似此奈何?」正议间,忽探马报:「邓、芮二侯
奉旨前来助战,请主将迎接。」欧阳淳同众将出府来迎接。二侯忙下马,携手上
银安殿。行礼毕,二侯上坐,欧阳淳下陪。邓昆问曰:「前有将军告急本章进朝
歌,天子看过,特命不才二人与将军协守此关。今姜尚猖獗,所在授首,军威已
挫,似全不在战之罪也。今临潼关乃朝歌保障,与他关不同,必当重兵把守,方
保无虞。连日将军与周兵交战,胜负如何?」欧阳淳曰:「初次副将卞金龙失利,
幸其子卞吉有一旛,名曰幽魂白骨旛,全仗此旛,以阻周兵,一次拏了南宫适,
二次拏了黄飞虎、黄明,三次拏了雷震子。」邓昆曰:「拏的可是反五关的黄飞
虎?」欧阳淳曰:「正是他了。」 话说邓昆问:「可是武成王黄飞虎?」欧阳
淳曰:「正是。」邓昆冷笑曰:「他今日也被你拏了,此将军莫大之功也。」欧
阳淳谦谢不已。邓昆暗记在心。原来黄飞虎是邓昆两姨夫,众将那里知道。欧阳
淳治酒管待二侯,众将饮罢,各散。邓昆至私宅,默思:「黄飞虎今已被擒,如
何救他?我想天下八百诸侯,尽已归周,此关大势尽失,料此关焉能阻得他!不
若归周,此为上策。但不知芮吉如何?且待明日会过一战,见机而作。」次日,
二侯上殿,众将参谒。芮吉曰:「吾等奉旨前来,当以忠心报国。速传令,把人
马调出关会姜尚,早定雌雄,以免无辜涂炭。」欧阳淳曰:「将军之言甚善。」
令卞吉等关中点炮吶喊,人马一齐出关。邓、芮二侯出了关外,见了幽魂白骨旛
高悬数丈,阻住正道。卞吉在马上曰:「启上二位将军:把人马从左路上走,不
可往旛下去。此旛不同别样宝贝。」芮吉曰:「既去不得,便不可走。」军士俱
从左路至子牙营前,对左右探马曰:「请周主、子牙答话。」哨马报入中军:
「启元帅:关中大势人马排开,请周主、元帅答话。」子牙曰:「既请周主答话,
必有深意。」命中军官速请周主临阵。子牙传令:「点炮吶喊。」宝纛旗磨动,
辕门开处,鼓角齐鸣,周营中人马齐出。

  邓昆大怒,命卞吉:「拏此野叟!」卞吉纵马摇戟,冲杀过来。傍有赵升使
双刀前来抵住。二人正接战间,芮吉持刀也冲将过来。这边孙艳红使斧抵住。只
见武吉摧开马杀来助战。傍边恼了先行哪咤,登开风火轮,冲杀过来,势不可当。
邓昆只吓得神魂飞散,急忙先走,传令鸣金收兵,众将各架住兵器。

  邓昆至更深,自思:「如今天时已归西周,纣王荒淫不道,谅亦不久;况黄
飞虎又是两姨,被陷在此,使吾掣肘,如之奈何!且周主功德日盛,有龙凤之姿,
天日之表,真是应运之主。子牙又善用兵,门下又是些道术之客,此关岂能为纣
王久守哉。不若归周,以顺天时。只恐芮吉不从,奈何!且俟明日以言挑他,看
他意思何如,再为道理。」就思想了半夜。

  不说邓昆已有意归周,且表芮吉自与周主见阵进关,虽是吃酒,心下暗自沉
吟:「人言周主有德,果然气宇不同。子牙善能用兵,果然门下俱是异士。今三
分天下,周有其二,眼见得此关如何守!不若献关归降,以免兵革之苦。只不知
邓昆心上如何?且慢慢将言语探他,便知虚实。」两下里俱各有意。不题。

  只见次日,二侯升殿坐下,众将官参谒毕,邓昆曰:「关中将寡兵微,昨日
临阵,果然姜尚用兵有法,所助者又是些道术之士。国事艰难,如之奈何?」卞
吉曰:「国家兴隆,自有豪杰来佐,又岂在人之多寡哉!」邓昆曰:「卞将军之
言虽是,但目下难支,奈何?」卞吉曰:「今关外尚有此旛,阻住周兵,料姜尚
不能过此。」芮吉听了他二人说话,心中自忖:「邓昆已有意归周。」不觉至晚,
饮了数杯,各散。邓昆令心腹人密请芮侯饮酒。芮吉闻命,欣然而来。二侯执手
至密室相叙。左右掌起烛来。二侯对面传杯。

  邓、芮二侯次日升殿坐下,众将来见。邓昆曰:「吾二人奉敕协守此关,以
退周兵,昨日会战,未见雌雄,岂是大将之所为。明日整兵,务在一战以退周兵,
早早班师以复王命,是吾愿也。」欧阳淳曰:「贤侯之言是也。」当日整顿兵马,
一宿晚景。不题。次日,邓昆检点士卒,炮声响处,人马出关,至周营前搦战。
邓昆见幽魂白骨旛竖在当道,就在这旛上发挥,忙令卞吉:「将此旛去了。」卞
吉大惊曰:「贤侯在上:此旛是无价之宝,阻周兵全在于此;若去了此旛,临潼
关休矣。」芮吉曰:「吾乃是朝廷钦差官,反走小径;你为偏将,倒行中道,周
兵观之,深为不雅。纵有常胜,亦为不武。理当去了比旛。」卞吉自思:「若是
去了此旛,恐无以胜敌人;若不去,彼为主将,我岂可与之抗礼。今既为父亲报
仇,岂惜此一符也。」卞吉马上欠身曰:「二位贤侯不必去旛,请回关中一议,
自然往返无碍耳。」邓、芮二侯具进了关.

  探马报入中军,子牙即忙领众将出营。邓昆大呼曰:「姜子牙,今日与你共
决雌雄也!」拍马杀入中阵来。只见子牙背后有黄飞彪、黄飞豹二马冲出,接住
邓、芮二侯厮杀。四骑相交,正在酣战之下,卞吉看不过,大呼曰:「吾来助战,
二侯勿惧!」武吉出马,接住大战。只见卞吉拨马往旛下就走;武吉不赶。子牙
见只有邓、芮二侯相战,忙令鸣金,两边各自回军。

  卞吉上马出关,径往旛下来,大呼曰:「今日定拿你成功也!」纵马摇戟,
直奔子牙。只见子牙左右一干大小将官冲杀过来,把卞吉围在垓心,锣鼓齐鸣,
喊声四起,只杀得烟雾迷空。

  卞吉被众将困在垓心,不能得出,忽然一戟剌中赵丙肩窝,赵丙闪开,卞吉
乘空跳出阵来,径往旛下逃去。周营一干众将随后赶来。卞吉那知暗里已漏消息,
尚自妄想拿人。卞吉复兜回马,伺候家将拿人,只见数将赶过旛下,径杀奔前来。
卞吉大惊曰:「此是天丧成汤社稷,如何此宝无灵也!」不敢复战,随败进关来,
闭门不出。子牙也不赶他,命诸将先将此旛收了。韦护取了降魔杵,又将雷震子
黄金棍取了,掌鼓回营。且说卞吉进关来,见邓、芮二侯。不知二侯早已自归周,
就要寻事处治卞吉。忽报:「卞吉回见。」行至阶下,芮吉曰:「想今日卞将军
擒有几个周将。」卞吉曰:「今日末将会战,周营有十数员大将围裹当中,末将
刺中一将,乘空败走,引入旛下,以便擒拿他几员;不知何故,他众将一拥前来,
俱往旛下过来。此乃天丧成汤,非末将战不胜之罪也。」芮吉笑曰:「前日擒三
将,此旛就灵验;今日如何此旛就不准了?」邓昆曰:「此无他说,卞吉见关内
兵微将寡,周兵势大,此关难以久守,故与周营私通,假输一阵,使众将一拥而
入,以献此关耳。幸军士随即紧闭,未遂贼计,不然,吾等皆为掳矣。此等逆贼,
留之终属后患。」喝令两边刀斧手:「拿下枭首示众!」

  卞吉不及分辨,被左右拿下,推出帅府,实时斩了首级号令。欧阳淳不知其
故,见斩了卞吉,目瞪口呆,心下茫然。邓、芮二侯谓欧阳淳曰:「卞吉不知天
命,故意逗留军机,理宜斩首。我二人实对将军说:方今成汤气数将终,荒淫不
道,人心已离,天命不保;天下诸侯久已归周,只有此关之隔耳。今关中又无大
将,足抵周兵,终是不能拒守。不若我等与将军将此关献于周武,共伐无道。正
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且周营俱是道术之士,我等皆非他的对手。固然
我与你俱当死君之难,但无道之君,天下共弃之,你我徒死无益耳。愿将军思之。」
欧阳淳大怒,骂曰:「食君之禄,不思报本,反欲献关,甘心降贼,屈杀卞吉,
此真狗彘之不若也!我欧阳淳其首可断,其身可碎,而此心决不负成汤之恩,甘
效辜恩负义之贼也!」邓、芮二侯大喝曰:「今天下诸侯尽已归周,难道俱是负
成汤之恩者;止不过为独夫残虐生民,万姓涂炭。周武兴吊民伐罪之师,汝安得
以叛逆目之。真不识天时之匹夫!」欧阳淳大呼曰:「陛下误用奸邪,反卖国求
荣,吾先杀此逆贼,以报君恩!」仗剑来杀邓、芮二侯。二侯亦仗剑来迎,杀在
殿上,双战欧阳淳。欧阳淳如何战得过,被芮吉吼一声,一剑砍倒欧阳淳,枭了
首级。

  二侯杀了欧阳淳,监中放出三将。黄飞虎上殿来,见是姨丈邓昆,二人相会
大喜,各诉衷肠。芮吉传令:「速行开关。」先放三将来大营报信。三将至辕门,
军政官报入中军,子牙大喜,忙令进帐来。三将至中军见礼毕,子牙问其详细,
只见左右报:「邓昆、芮吉至辕门听令。」子牙传令:「令来。」二侯至中军,
子牙迎下座来,二侯下拜,子牙搀住,安慰曰:「今日贤侯归周,真不失贤臣择
主而仕之智!」 周主来至帅府,查过户口册籍;关中人民父老,俱牵羊担酒,
迎迓王师。周主命殿前治宴,管待东征大小众将,犒赏三军。住了数日,子牙传
令:「起兵往渑池县。

               第二十六章

  犯轻敌子牙败绩 报夫仇婵玉离魂

  话说子牙人马在路前行,不一日,探马报曰:「启元帅:前至渑池县了,请
令定夺。」子牙传令:「安营。」点炮吶喊。 安营既毕, 子牙小率诸将往视渑池
, 见城池不大, 墙不高厚, 心想: 只需夺得此城, 莫道会诸便于孟津, 朝歌亦将
门户大开, 天下垂手可得. 志得意满, 放声大笑. 又问: 「此城守将何人?」 左
右对曰: 「守将张奎, 与其妻高兰英, 均本领高强.」 子牙笑曰: 「起兵以来,
破关斩将, 攻无不取, 如此小城, 岂呎道哉!」 乃打道回营, 准备厮杀.

  话说渑池县总兵官张奎听得周兵来至,忙升帅府坐下。左右有二位先行官,
乃是王佐、郑桩,上厅来见张奎。奎曰:「今日周兵进了五关,与帝都止有一河
之隔,幸赖吾在此,尚可支撑。」张奎打点御敌

  且说姜元帅次日升帐,命将出军,忽报:「有东伯侯差官下书。」子牙传令:
「令来。」差官至军前行礼毕,将书呈上。子牙拆书观看。子牙看书毕,问左右
曰:「如今东伯侯姜文焕求借救兵,我这里必定发兵才是。」傍有黄飞虎答曰:
「天下诸侯皆仰望我周,岂有坐视不救之理。元帅当得发兵救援,以安天下诸侯
之心。」子牙传令,问:「谁去取游魂关走一遭?」傍有金、木二咤欠身曰:
「弟子不才,愿去取游魂关。」子牙许之,分一支人马与二人去了。不表。

  且说子牙吩咐:「谁去渑池县取头一功?」南宫适应声愿往,领令出营,至
城下搦战。张奎闻报,问左右先行:「谁人出马?」有王佐愿往,领兵开放城门,
来至军前。南宫适大呼曰:「五关皆为周有,止此弹丸之地,何不早献,以免诛
身之祸。」王佐骂曰:「无知匹夫!你等叛逆不道,罪恶贯盈,今日自来送死也!」
纵马舞刀来取。南宫适手中刀拍面交还。战有二三十回合,被南宫适手起刀落,
早把王佐挥为两段。南宫适得胜回营报功,子牙大喜。只见报马报进城来。张奎
闻报,王佐失机,心下十分不快。次日,又报:「周将黄飞虎搦战。」郑桩出马,
与黄飞虎大战二十合,被黄飞虎一枪刺于马下,枭了首级回营。子牙大喜。话说
张奎又见郑桩失利,着实烦恼。子牙见连日斩他二将,命左右军士一齐攻城。众
将率领军士,放炮吶喊,前来攻城。 一时四面架起云梯, 同军前仆后继, 汤军
寸土必争; 双方士卒死伤甚众. 渑池却未被攻下.

  城上士卒来报张奎,张奎在后厅闻报,与夫人高兰英商议:「如今孤城难守,
连折二将,如之奈何?」高兰英曰:「将军有此武功,况且又有良驹可以成功,
何惧贼兵哉?」奎曰:「夫人不知,五关之内多少英雄,俱不能阻逆,一旦至此,
天意可知。今主上犹荒淫如故,为臣岂能安于枕席。」夫妻正议,又报:「周兵
攻城甚急。」张奎实时上马提刀,夫人掠阵;开放城门,一骑当先。只见子牙门
下众将左右分开,张奎大呼曰:「姜元帅慢来!」子牙上前曰:「张将军,你可
知天意?速速早降,不失封侯之位;若自执迷不悟,与五关为例。」张奎笑曰:
「你逆天罔上,徼幸至此,量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矣。」子牙笑曰:「天时人事,
不问可知,只足下迷而不悟耳。此去朝歌不过数百里,一河之隔,四面八方,天
下诸侯云集,谅你区区弹丸之地,投鞭可实,何敢抗吾师哉!此正所谓大厦将倾,
一木安能支撑,徒自取灭亡耳!」张奎大怒,催开马,使手中刀,飞来直取子牙,
后面姬叔明、姬叔升二殿下走马大呼:「少冲吾阵!」两条枪急架忙迎。

  姬叔明等二将见战张奎不下,二位殿下掩一枪,诈败而走,指望回马枪挑张
奎;不知张奎的坐骑甚奇,名为「独角乌烟兽」,其快如神。张奎让二将去有三
四射之地,他把马上角一拍,那马如一阵乌烟,似飞云掣电而来。姬叔明听得有
人追赶,以为得计时,不意张奎已至后面,措手不及,被张奎一刀斩于马下。姬
叔升见其兄落马,及至回马,又被张奎顺手一刀,也是两段。可怜金枝玉叶,一
旦遭殃!

  张奎五欲回营, 忽听有女声: 「伤我两叔叔, 饶不得你.」 原来是周主女儿
姬兰持双刀来战. 张奎暗叫一声: 「此娃合死!」 回身再战, 二十合, 把姬兰挟
了过去. 子牙闻报大惊, 正欲往救, 哪知姬女已被押上城头, 卸去衣甲. 姬兰大
叫曰: 「速杀我!」 高兰英手起刀落, 斩下姬兰首级号令了.

  子牙见折了二位殿下,收军回营 心下不乐。周主闻知丧了二弟, 女儿亦枭
首渑池,掩面而哭,进后营去了。张奎连斩二将,心中甚喜。夫妻二人商议,具
表进朝歌。不题。

  且言子牙闷坐帐上,谓诸将曰:「料渑池不过一小县,反伤了三位殿下!」
只见众将齐说:「张奎的马有些奇异,其快如风,故此二位殿下措手不及,以致
丧身。」众将正猜疑时,忽报:「北伯侯崇一虎至辕门求见。」子牙传令:「请
来。」崇一虎同文聘、崔英、蒋雄上账来,参谒子牙。子牙忙下帐,迎接上账,
各叙礼毕,子牙曰:「君侯兵至孟津几时了?」黑虎曰:「不才自起兵取了陈塘
关,人马已至孟津札营数月矣。今闻元帅大兵至此,特来大营奉谒,愿元帅早会
诸侯,共伐无道。」子牙大喜。有武成王与崇一虎相见,感谢黑小曰:「昔日蒙
君侯相助,擒斩高继能,此德尚未图报,时刻不敢有忘,铭刻五内。」彼此逊谢
毕。子牙吩咐营中治酒,管待崇一虎等。

  次日,子牙升帐,众将参谒。忽报:「张奎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子牙问:
「今日谁人战张奎走一遭?」崇一虎曰:「末将今日来至,当得效劳。」只见文
聘、崔英、蒋雄三人也要同去。子牙大喜。四将同出大营,领本部人马摆开,崇
一虎催开了金睛兽,举双板斧,飞临阵前,大呼曰:「张奎!天兵已至,何不早
降,尚敢逆天,自取灭亡哉!」张奎大怒,骂曰:「无义匹夫!你父弒兄图位,
天下不仁之贼,焉敢口出大言!」催开马,使手中刀飞来直取。崇一虎举双斧,
急架忙迎。文聘大怒,发马摇叉,冲杀过来。崔英八楞锤一似流星;蒋雄的抓绒
绳飞起;一齐上前,把张奎裹在当中。却说子牙在帐上见黄飞虎站立在傍,子牙
曰:「黄将军,崇侯今日会战,你可去掠阵助他,也不负昔日崇侯曾为将军郎君
报仇。」黄飞虎领令出营,见四将与张奎大战;黄飞虎自思:「吾在此掠阵,不
见我之情分,不若走骑成功,何不为美。」黄飞虎将五色神牛催开,大呼曰:
「崇君侯,吾来也!」

  只杀得愁云惨淡,旭日昏尘,征夫马上抖精神。号带飘扬,千条瑞彩满空飞;
剑戟参差,三冬白雪漫阵舞。崇一虎双板斧纷纭上下;文聘的托天叉左右交加;
崔英的八楞锤如流星荡漾;蒋雄的五爪抓似蒺藜飞扬;黄飞虎长枪如大蟒出穴;
好张奎,敌五将,似猛虎翻腾。刀架斧,斧劈刀,叮当响喨;叉迎刃,刀架叉,
有咤咤之声;锤打刀,刀架锤,不离其身;抓分顶,刀掠处,全凭心力;枪刺来,
刀隔架,纯是精神。

  话说五将把张奎围在垓心,战有三四十回合,未分胜负。崇一虎暗思:「既
来立功,又何必与他恋战。」把坐下金睛兽一兜,跳出圈子,诈败就走,好放神
鹰。四将知机,也便拨马跟黑虎败走。他不知张奎坐骑其快如风,只见张奎等五
将去有三二箭之地,把马顶上角一拍,一阵乌烟,实时在文聘背后,手起一刀,
把文聘挥于马下。崇一虎急用手去揭葫盖,已是不及,早被张奎一刀砍为两段。
崔英勒回马来时,张奎使开刀又战三将。忽然桃花马走,一员女将将用两口日月
刀,飞出阵来,乃是高兰英来助张奎。这妇人祭出四十九根太阳金针,射住三将
眼目,观看不明,早被张奎连斩三将下马。说张奎连诛五将,哨马报与子牙,子
牙大惊:「如何就诛了五将?」掠阵官备言张奎的马有些利害,故此五将俱措手
不及,以致失利。子牙见折了黄飞虎,着实伤悼。正寻思之间,忽报:「杨戬催
粮至辕门等令。」子牙传令:「令来。」至中军,参谒毕,禀曰:「弟子督粮已
进五关,今愿缴督粮印,随军征伐立功。」子牙曰:「此时将会孟津,也要你等
在中军协助。」杨戬立在一傍,听得武成王黄将军已死,杨戬叹曰:「黄氏一门
忠烈,父子捐躯,以为王室,不过留清芬于简编耳!」又问:「张奎有何本领,
先行为何不去会他?」哪咤曰:「崇君侯意欲见功,不才先要让他,岂好占越,
不意俱遭其害。」正言间,只见左右来报:「张奎搦战。」有黄飞彪愿为长兄报
仇,子牙许之,杨戬掠阵。黄飞彪出营,见张奎也不答话,挺枪直取。张奎的刀
急架忙迎。两马相交,一场大战,约有二三十合。黄飞彪急于为兄报仇,其力量
非张奎对手,枪法渐乱,被张奎一刀挥于马下。杨戬掠阵,见张奎把黄飞彪斩于
马下,又见他的马顶上有角,就知此马有些原故:「待吾除之!」杨戬纵马摇刀,
大呼曰:「张奎休走!吾来也!」张奎问曰:「你是何人,也自来取死?」杨戬
答曰:「你这匹夫,吾特来拿你,碎尸万段,以泄众将之恨!」举三尖刀劈面砍
来。张奎手中刀急架相还。二马相交,双刀并举。

  张奎与杨戬大战,有三四十回合, 突刮起狂风, 双方都引军马回本阵, 不表
.

  话说子牙在中军正议进兵之策,忽报:「张奎搦战。」哪咤曰:「弟子愿往。」
登风火轮而出,现出八臂三首,来战张奎,大呼曰:「张奎若不早降,悔之晚矣!」
张奎大怒,催开马,仗手中刀来取。哪咤使手中枪劈面迎来。未及三五合,哪咤
将九龙神火罩祭起去,把张奎连人带马罩住。用手一拍,只见九条火龙一齐吐出
烟火,遍地烧来。彼时张奎见罩落将下来,知道不好,他先滚下马,乘浓烟逃去
了。哪咤不曾留心看,几乎误了大事,只是烧死他一匹马。哪咤掌鼓回营,见子
牙,说:「张奎已被烧死。」子牙大喜。不表。

  且说张奎进城,对妻子曰:「今日与哪咤接战,果然利害,被他提起火龙罩
将我罩住,若不是我有地行之术,几乎被他烧死。」高兰英曰:「将军今夜何不
地行进他营寨,刺杀周主君臣,不是一计成功,大事已定,又何必与他争能较胜
耶!」张奎深悟曰:「夫人之言甚是有理。今夜必定成功。」张奎打点收拾,暗
带利刃进营。

  话说子牙在帐中,闻得张奎已死,议取城池。至晚,发令箭,点练士卒,至
三更造饭,四更整饬,五更登城,一鼓成功。适遇杨任来至前营, 彼时杨任忽见
张奎提一口刀径进辕门,杨任曰:「是张奎,慢来!有吾在此!」 张奎仗刀径
入,杨任一时着急,将云霞兽一磕,至三层圈子内,击云板,大呼曰:「有刺客
进营!各哨仔细!」不一时,合营齐起。子牙急忙升帐,众将官弓上弦,刀出鞘,
两边火把灯球,照耀如同白昼。子牙问曰:「刺客从那里来?」杨任进帐启曰:
「张奎提刀径进辕门。弟子故敢击云墙报知。」子牙大惊曰:「昨日哪咤已把张
奎烧死,今夜如何又有个张奎?」杨任曰:「此人还在此听元帅讲话。」子牙惊
疑未定,傍有杨戬曰:「候弟子天明再作道理。」就把周营里乱了半夜。张奎情
知不得成功,只得回去.

  当时张奎进城,来至府中,高兰英问曰:「功业如何?」张奎只是摇头道:
「利害!利害!周营中有许多高人,所以五关势如破竹,不能阻挡。」遂将进营
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夫人曰:「既然如此,可急修本竟往朝歌,请兵协守;不然,
孤城岂能阻挡周兵?」张奎从其言,忙修本差官往朝歌。不表。

  彼时张奎进城至府,见夫人高氏曰:「今会杨戬,料周营道术之士甚多,吾
夫妻不能守此城也。依吾愚见,不若弃了渑池,且回朝歌,再作商议。你的意下
如何?」夫人曰:「将军之言差矣!俺夫妻在此镇守多年,名扬四方,岂可一旦
弃城而去。况此城关系非浅,乃朝歌屏障,今一弃此城,则黄河之险与周兵共之,
这个断然不可!明日待我出去,自然成功。」次日,高兰英头戴束发银凤凰冠,
披上千叶龙鳞甲, 底下素白征袍, 提双刀出城,至营前搦战。子牙正坐,忽报:
「有一女将请战。」子牙问:「谁可出马?」有邓婵玉应声曰:「末将愿往。」
子牙曰:「须要小心。」邓婵玉曰:「末将知道。」言罢上马,一声炮响,展两
杆大红旗出营,大呼曰:「来将何人?快通名来!」高兰英观看,见是一员女将,
金盔金甲, 底下猩猩血染红衲袄, 舞双刀来战。心下疑惑,忙应曰:「吾非别人,
乃镇守渑池张将军夫人高兰英是也。你是谁人?」邓婵玉曰:「吾乃是督运粮储
土将军夫人邓婵玉是也。」高兰英听说,大骂:「贱人!你父子奉敕征讨,如何
苟就成婚,今日有何面目归见故乡也!」邓婵玉大怒,舞动双刀来取。高兰英一
身缟素,将手中双刀急架来迎。二员女将,一红,一白,杀在城下。

  话说邓婵玉大战高兰英有二十回合,拨马就走。高兰英不知邓婵玉诈败,便
随后赶来。婵玉闻脑后鸾铃响处,忙取五光石回手一下,正中高兰英面上,只打
得嘴唇青肿,掩面而回。邓婵玉得胜进营,来见姜元帅,说高兰英被五光石打败
进城。子牙方上功劳簿,只见左右官报:「二运官土行孙辕门等令。」子牙传令:
「来。」土行孙上账参谒:「弟子运粮已完,缴督粮印,愿随军征伐。」子牙曰:
「今进五关,军粮有天下诸侯应付,不消你等督运,俱随军征进罢了。」土行孙
下帐,来见众将,独不见黄将军,忙问哪咤,哪咤曰:「今渑池不过一小县,反
将黄将军、崇君侯五人一阵而亡。昨张奎善有地行之术,比你分外精奇。前日进
营,欲来行刺,多亏杨任救之。故此阻住吾师,不能前进。」土行孙听罢:「有
这样事!当时吾师传吾此术,可称盖世无双,岂有此处又有异人也?待吾明日会
他。」至后帐来问邓婵玉:「此事可真?」邓婵玉曰:「果是不差。」土行孙踌
躇一夜。次早,上账来见姜元帅:「愿去会张奎。」子牙许之。傍有杨戬、哪咤、
邓婵玉俱欲去掠阵。土行孙许之,来至城下搦战。哨马报与张奎,张奎出城,见
一矮子,问曰:「你是何人?」土行孙曰:「吾乃土行孙是也。」道罢,举手中
棍滚将来,劈头就打。张奎手中刀急架来迎。二人大战,往往来来,未及数合,
哪咤、杨戬齐出来助战。哪咤忙提起乾坤圈来打张奎。张奎看见,滚下马就不见
了。土行孙也把身子一扭来赶张奎。张奎一见大惊:「周营中也有此妙术之人!」
随在地底下,二人又复大战。大抵张奎身子长大,不好转换;土行孙身子矮小,
转换伶俐,故此或前或后,张奎反不济事,只得败去。土行孙赶了一程,赶不上,
也自回来。

  且说张奎被土行孙战败回来,见高兰英,双眉紧皱,长吁曰:「周营中有许
多异人,如何是好?」夫人曰:「谁为异人?」张奎曰:「有一土行孙,也有地
行之术,如之奈何!」高兰英曰:「如今再修告急表章,速往朝歌取救,俺夫妻
二人死守此县,不必交兵,只等救兵前来,再为商议破敌。」

  夫妻正议,忽然一阵怪风飘来,甚是奇异。风过一阵,把府前宝纛旗一折两
断。夫妻大惊曰:「此不祥之兆也。」高兰英随排香案,忙取金钱,排下一卦,
已解其意。高兰英曰:「将军可速为之!土行孙往夹龙山取指地成钢之术,来破
你也!不可迟误!」张奎大惊,忙忙收拾,结束停当,径往夹龙山去了。土行孙
一日止行千里;张奎一日行一千五百里;张奎先到夹龙山,到个崖畔,潜等土行
孙。等了一日,土行孙来至猛兽崖,远远望见飞云洞,满心欢喜:「今日又至故
土也!」不知张奎豫在崖傍,侧身躲匿,把刀拎起,只等他来。土行孙那里知道,
只是往前走。张奎大叫曰:「土行孙不要走!」土行孙及至抬头时,刀已落下,
可怜砍了个连肩带背。张奎割了首级,径回渑池县来号令。

  说张奎非止一日来至渑池县,夫妻相见,将杀死土行孙一事说了一遍,夫妻
大喜,随把土行孙的首级号令在城上。只见周营中探马见渑池县城里号令出头来,
近前看时,却是土行孙的首级,忙报入中军:「启元帅:渑池县城上号令了土行
孙首级,不知何故,请令定夺。」子牙甚是伤感。不意帐后惊动了邓婵玉,闻知
丈夫已死,哭上账来:「愿与夫主报仇!」子牙曰:「你还斟酌,不可造次。」
邓婵玉那里肯住,换上银甲白衣, 啼泣上马,来至城下,只叫:「张奎出来见我!」
哨马报入城中:「有女将搦战。」高兰英曰:「这贱人!我正欲报一石之恨,今
日合该死于此地!」高兰英上马提刀出城应战. 邓婵玉见了, 也不打话, 两人就
厮杀起来. 只见四柄金刀, 你来我往, 杀得眼花撩乱. 高兰英见婵玉武功不弱,
一时难以取胜, 乃祭起太阳神针射出, 婵玉也有防避, 挽起刀花, 把打眼神针都
挡去了, 谁知高兰英明是打眼, 实是射向婵玉两乳之间, 婵玉只觉身上一麻, 动
弹不得. 眼巴巴看着高兰英举刀走近. 婵玉此时已知必死, 念到夫仇未报, 珠泪
滖滖而下. 高兰英本有心怜她, 又想到昔日飞石之仇, 就狠下心肠, 一刀劈下.
婵玉」啊呀」的一声, 双乳被斩, 伏于鞍上. 兰英驱马走近, 割了人头, 气仍未
消, 乃令人把婵玉尸身抬进城中, 剥去衣甲, 以绳缚其双足, 倒悬示众. 并把土
行孙邓婵玉夫妇二人首级号令. 可怜如此佳人, 香消玉殒. 诗云:

  玉女关前裹素衣 鸳鸯缘断在渑池 早知飞石寒敌胆 岂料金针破我痴

  利刃劈胸鞍上殁 红颜卸甲堞悬尸 此生无悔能同命 并列墙头志不移

  哨马报入中军,备言前事。子牙出门一看, 但见渑池城头挂了一列首级, 依
次是: 姬叔明、姬叔升、姬兰、祟一虎、 文聘、 黄飞虎、 黄飞彪、 崔英、
蒋雄、 土行孙、 邓婵玉; 婵玉不但螓首高悬, 赤裸尸身更被挂墙外示众, 秀发
低垂, 星眸半闭, 乳浪臀光, 尽入眼底. 好不凄惨. 子牙着实伤悼,对众门人曰:
「今高兰英有太阳神针,射人二目,非同小可,诸将俱要防备。」故此按兵不动,
再设法以取此县。南宫适曰:「这一小县,今损无限大将,请元帅着人马四面攻
打,此县可以屣为平地。」子牙传令,命:「三军四面攻打!」架起云梯火炮,
三军吶喊,攻打甚急。张奎夫妻千方百计看守此城。一连攻打两昼夜,不能得下。
子牙心中甚恼,且命:「暂退,再为设计;不然徒令军士劳苦无益耳。」众将鸣
金收军,回营。

  且说子牙见渑池一个小县,攻打不下,反阵亡了许多将官,纳闷在中军,暗
暗点首嗟叹:「可怜这些扶主定国英雄,沥胆披肝,止落得遗言在此,此身皆化
为乌有!」子牙正在那里伤悼,忽辕门官来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传令:
「请来。」少时,只见一道童至帐下行礼曰:「弟子乃夹龙山飞龙洞惧留孙的门
人。因师兄土行孙在夹龙山猛兽崖被张奎所害,家师已知应上天之数,这是救不
得的;只是过渑池须有原故。家师特着弟子来此下书,师叔便知端的。」子牙接
上书来,展开观看,书曰:

  「道末惧留孙致书于大元帅子牙公麾下:前者土行孙合该于猛兽崖死于张奎
之手,理数难逃,贫道只有望崖垂泣而已,言之可胜长叹!今张奎善于守城,急
切难下,但他数亦当终。子牙公不可迟误,可令杨戬将贫道符印先在黄河岸边,
等杨任、韦护追赶至此擒之。取城只用哪咤、雷震子足矣。子牙公须是亲自用调
虎离山计,一战成功。此去自然坦夷。只候封神之后,再图会晤。不宣。」

  子牙看罢书,打发童子回山。当日子牙传令:「哪咤领令箭,雷震子领令箭
前去,……如此而行。杨戬、杨任领柬帖前去,……如此。韦护领柬帖前去,……
如此。」子牙俱吩咐出毕。至晚间,周营中炮响,三军吶喊,杀奔城下而来。张
奎急上城,设法守护,百计千方防御,急切难下。子牙知张奎善于守城,且暂鸣
金收兵。次日午末未初,请周主上账相见:「今日请大王同老臣出营,看看渑池
县城池,好去攻取。」周主乃忠厚君子,随应曰:「孤愿往。」实时同子牙出营,
至城下周围看了。用手指曰:「大王若破此城,须用轰天大炮,方能攻打;此城
一时可破也。」子牙与周主指画攻城,只见渑池城上哨探士卒报与张奎:「启老
爷:姜子牙同一穿红袍的在城下探看城池。」张奎听报,即上城来看时,果是子
牙同周主在城下,周围指画。张奎自思曰:「姜尚欺吾太甚!只因连日吾坚守此
城,不与他会战,他便欺我,至吾城下,肆行无忌,藐视吾无人物也。」随下城
与夫人曰:「你可用心坚守此城,待我出城走去杀来,以除大患。」夫人上城观
战。张奎上马拎刀,开了城门,一马飞来,大呼曰:「姬发、姜尚!今日你命难
逃也!」

  子牙同周主拨马向西而走。张奎赶来,周营中一将也不出来接应,张奎放心
赶来。看看赶有三十里,只听得金鼓齐鸣,炮声响亮,三军吶喊,震动天地,周
营中大小将官齐出营来,杀奔城下。高兰英在城上全装甲冑守护城池,忽听周营
中又是炮响,不知其故。忽城上落下哪咤来,脚踏风火轮,摇火尖枪杀来。高兰
英急上马,用双刀抵住了哪咤。二人在城上不便争持,高兰英走马下城,哪咤随
后赶来。雷震子又早展开二翅,飞上城来,使开黄金棍,把城上军士打开,随斩
关落锁,周兵进城。高兰英见事不好,正欲放太阳神针,早已不及,被哪咤连攻
三枪,高兰英勉强抵着; 此时雷震子, 杨戬俱到. 兰英战马被杨戬一刀砍死. 高
兰英连忙弃马步战. 于是哪咤, 西震子, 杨戬三人围着高兰英, 手上兵器都朝这
女将身上招呼. 雷震子突喝: 「着!」 黄金棍敲在高兰英后心. 高兰英痛入心脾
, 吐了一口血, 神还未回得过来, 被哪咤一枪刺入小腹. 高兰英惨叫一声, 杨戬
三尖两刃刀都砍入左胸部! 雷震子正欲取她首级, 杨戬止之曰: 「不需就此杀她
!」 把兰英押上城头, 剥了衣甲.

  只见张奎正赶子牙有二十里远近,只听得炮声四起,喊声大振,心下甚是惊
疑,也不去赶子牙。子牙在后面大呼曰:「张奎!你渑池已失,何不归降?」张
奎心慌,情知中计,勒转马望旧路而来, 及近城池, 赫然见妻子在城头已被剥得
一丝不挂. 城上杨戬道: 「汝若不降, 立斩这妇人!」 张奎气得虎眼圆张. 曰:
「杨戬, 吾当生啖汝肉!」 杨戬见张奎仍不肯降, 手起刀落, 把高兰英斩了, 枭
首城头. 张奎怒火闭目, 却见不到哪咤已潜近, 祭起九龙神火罩罩来, 张奎大叫
不好, 却已烧成灰烬矣!

  哪咤上前迎接周主与子牙,一同回渑池县来,将大军进城屯札,又将城上周
将首解下, 又把邓婵玉裸尸收了, 一一收殓,设祭祀之,仍于高阜处安葬。不表。

               第二十七章

  救东侯巧施手段 决兴亡起天下兵

  且说金咤、木咤别了子牙,兄弟二人在路商议。金咤曰:「我二人奉姜元帅
将令来救东伯侯姜文焕进关,若与窦荣大战,恐不利也。我和你且假扮道者,诈
进游魂关反去协助窦荣,于中用事,使彼不疑;然后里应外合,一阵成功,何为
不美。」木咤曰:「长兄言得甚善。」二人吩咐使命:「领人马先去报知姜文焕,
我弟兄二人随后就来。」使命领人马去讫。金、木二咤随借土遁,落在关内,径
至帅府前,金咤曰:「门上的,传与你元帅得知,海外有炼气士求见。」门官不
敢隐讳,急至殿前启曰:「府外有二道者,口称海外之士,要见老爷。」窦荣听
说,传令:「请来。」二人径至檐前,打稽首曰:「老将军,贫道稽首了。」窦
荣曰:「道者请了。今道者此来,有何见谕?」金咤曰:「贫道二人乃东海蓬莱
岛炼气散人孙德、徐仁是也。方才我兄弟偶尔闲游湖海,从此经过,因见姜文焕
欲进此关,往孟津会合天下诸侯,以伐当今天子;此是姜尚大逆不道,以惶惑之
言挑衅天下诸侯,致生民涂炭,海宇腾沸。此天下之叛臣,人人得而诛之者也。
我弟兄昨观干象,汤气正旺,姜尚等徒苦生灵耳。吾弟兄愿出一臂之力,助将军
先擒姜文焕,解往朝歌;然后以得胜之兵,掩诸侯之后,出其不意,彼前后受敌,
一战乃成擒耳。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此诚不世之功也。但贫道出家之人,
本不当以兵戈为事,因偶然不平,故向将军道之,幸毋以方外术士之言见诮可也。
乞将军思之。」窦荣听罢,沉吟不语。傍有副将姚忠厉声大呼曰:「主将切不可
信此术士之言!姜尚门下方士甚多,是非何足以辨?前日闻报,孟津有六百诸侯
协助姬发。今见主将阻住来兵,不能会合孟津,姜尚故将此二人假作云游之士,
诈投麾下,为里应外合之计。主将不可不察,毋得轻信,以堕其计。」金咤听罢,
大笑不止,回首谓木咤曰:「道友,不出你之所料。」金咤复向窦荣曰:「此位
将军之言甚是。此时龙蛇混杂,是非莫辨,安知我辈不是姜尚之所使耳?在将军
不得不疑。但不知贫道此来,虽是云游,其中尚有原故。吾师叔在万仙阵死于姜
尚之手,屡欲思报此恨,为独木难支,不能向前;今此来特假将军之兵,上为朝
廷立功,下以报天伦私怨,中为将军效一臂之劳,岂有他心。既将军有猜疑之念,
贫道又何必在此琐琐也!但剖明我等一点血诚,自当告退。」道罢,抽身就走,
抚掌大笑而出。窦荣听罢金咤之言,见如此光景,乃沉思曰:「天下该多少道者
伐西岐,姜尚门下虽多,海外高人不少,岂得恰好这两个就是姜尚门人?况我关
内之兵将甚多,若只是这两个,也做不得甚么事,如何反疑惑他?据吾看他意思,
是个有道之士,况且来意至诚,不可错过。」忙令军政官赶去:「速请道者回来!」

  金咤回头,看见有人来请,对使者正色言曰:「皇天后土,实鉴我心。我将
天下诸侯之首送与你家老爷,你老爷反辞而不受,却信偏将之疑,使我蒙不智之
耻,如今我断不回去!」军政官苦苦坚执不放,言曰:「师父若不回去,我也不
敢去见老爷。」木咤曰:「道兄,窦将军既来请俺回去,看他怎样待我们。若重
我等,我们就替他行事;如不重我等,我们再来不迟。」金咤方勉强应允。二人
回至府前,军政官先进府通报。窦荣命:「快请来!」二人进府,复见窦荣,窦
荣忙降级迎接,慰之曰:「不才与师父素无一面,况兵戈在境,关防难稽,在不
才副将不得不疑。只不才见识浅薄,不能立决,多有得罪于长者,幸毋过责,不
胜顶戴!今姜尚聚兵孟津,人心摇撼;姜文焕在城下,日夜攻打,不识将何计可
解天下之倒悬,擒其渠魁,殄其党羽,令万姓安堵,望老师明以教我,不才无不
听命。」金咤曰:「据贫道愚见:今姜尚拒敌孟津,虽有诸侯数百,不过乌合之
众,人各一心,久自离散;只姜文焕兵临城下,不可以力战,当以计擒之。其协
从诸侯,不战而自走也。然后以得胜之师,掩孟津之后,姜尚虽能,安得豫为之
计哉。彼所恃者天下诸侯,而众诸侯一闻姜文焕东路被擒,挫其锋锐,彼众人自
然解体;乘其离而战之,此万全之功也。」窦荣闻言大喜,慌忙请坐,命左右排
酒上来。金、木二咤曰:「贫道持斋,并不用酒食。」随在殿前蒲团而坐。窦荣
亦不敢强。一夕晚景已过。次日,窦荣升殿,聚众将议事,忽报:「东伯侯遣将
搦战。」窦荣对金、木二咤曰:「今日东伯侯在城下搦战,不识二位师父作何计
以破之?」金咤曰:「贫道既来,今日先出去见一阵,看其何如,然后以计擒之。」
道罢,忙起身提剑在手,对窦荣曰:「借老将军捆绑手随吾压阵,好去拿人。」
窦荣听罢大喜,忙传令:「摆队伍,吾自去压阵。」关内炮声响亮,三军吶喊,
开放关门,一对旗摇,金咤提剑而来。

  话说金咤出关,见东伯侯「旗门」脚下一员大将,金甲,红袍,走马军前,
大呼曰:「来此道者,先试吾利刃也!」金咤曰:「尔是何人?早通名来。」来
将答曰:「吾乃东伯侯麾下总兵官马兆是也。道者何人?」金咤曰:「贫道是东
海散人孙德。因见成汤旺气正盛,天下诸侯无故造反,吾偶闲游东土,见姜文焕
屡战多年,众生涂炭,吾心不忍,特发慈悲,擒拿渠魁,殄灭群虏,以救众生。
汝等知命,可倒戈纳降,尚能待尔等以不死;如若半字含糊,叫你立成虀粉!」
言罢,纵步绰剑来取马兆。马兆手中刀急架来迎。

  话说金咤大战马兆,步马相交,有三二十合,金咤祭起遁龙桩,一声响,将
马兆遁住。窦荣挥动戈,一齐冲杀。东兵力战不住,大败而走。金咤命左右将马
兆拿下,与窦荣掌得胜鼓进关。窦荣升殿坐下,金咤坐在一傍。窦荣令左右:
「将马兆推来。」众军士把马兆拥至殿前,马兆立而不跪。窦荣喝曰:「匹夫!
既被吾擒,如何尚自抗礼?」马兆大怒,骂曰:「吾被妖道邪术遭擒,岂肯屈膝
于你无名鼠辈耶!一死何足惜,当速正典刑,不必多说。」窦荣喝令:「推出斩
之!」金咤曰:「不可。待吾擒了姜文焕,一齐解送朝歌,以法归朝廷,足见老
将军不世之功,非虚冒之绩,岂不美哉!」窦荣见金咤如此手段,说话有理,便
倚为心腹,随传令:「将马兆囚在府内。」不表。

  且说东伯侯姜文焕闻报,金咤将马兆拿去,姜文焕大喜:「进关只在咫尺耳!」
次日,姜文焕布开大队,摆列三军,鼓声大振,杀气迷空,来关下搦战。哨马报
入关中,窦荣忙问金、本二咤曰:「二位老师,姜文焕亲自临阵,将何计以擒之,
则功劳不小。」金、木二咤慨然应曰:「贫道此来,单为将军早定东兵,不负俺
弟兄下山一场。」随即提剑在手,出关来迎敌。只见东伯侯姜文焕一马当先,左
右分大小众将。

  话说金、木二咤大呼曰:「反臣慢来!」姜文焕曰:「妖道通名!」金咤答
曰:「吾乃东海散人孙德、徐仁是也。尔等不守臣节,妄生事端,欺君反叛,戕
害生灵,是自取覆宗灭嗣之祸;可速倒戈,免使后悔。」姜文焕大骂曰:「泼道
无知,仗妖术擒吾大将,今又巧言惑众,这番拿你,定碎尸以泄马兆之恨!」催
开马,使手中刀,飞来直取。金咤手中剑劈面交还。步马相交,有七八回合,姜
文焕拨马便走。金、木二咤随后赶来。约有一射之地,金咤对东伯侯曰:「今夜
二更,贤侯可引兵杀至关下,吾等乘机献关便了。」姜文焕谢毕,挂下钢刀,回
马一箭射来。金、木二咤把手中剑望上一挑,将箭拨落在地。金咤大骂曰:「奸
贼!敢暗射吾一箭也!吾且暂回,明日定拿你以报一箭之恨!」金、木二咤回关,
来见窦荣。

  三人正在殿上讲议,忽后边报:「夫人上殿。」金、木二咤见一女将上殿,
忙向前打稽首。夫人问窦荣曰:「此二位道者何来?」窦荣曰:「此二位道长乃
东海散人孙德、徐仁是也;今特来助吾共破姜文焕。前日临阵,擒获马兆;待明
日用法宝擒获姜文焕等,以得胜之师,掩袭姜尚之后,此长驱莫御之策,成不世
之功也。」夫人笑曰:「老将军,事不可不虑,谋不可不周,不可以一朝之言倾
心相信。倘事生不测,急切难防,其祸不小。望将军当慎重其事。古云:『将欲
取之,必固与之。』愿将军详察。」金、木二咤曰:「窦将军在上:夫人之疑,
大似有理。我二人又何必在此多生此一番枝节耶,即此告辞。」

  金、木二咤言毕,转身就走。窦荣扯住金、木二咤曰:「老师休怪。我夫人
虽系女流,亦善能用兵,颇知兵法。他不知老师实心为纣,乃以方士目之,恐其
中有诈耳。老师幸毋嗔怪,容不才陪罪。俟破敌之日,不才自有重报。」金咤正
色言曰:「贫道一点为纣真心,惟天地可表。今夫人相疑,吾弟兄若飘然而去,
又难禁老将军一段热心相待,只等明日擒了姜文焕,方知吾等一段血诚。──只
恐夫人难与贫道相见耳。」夫人不觉惭谢而退。窦荣与金咤议曰:「不知明日老
师将何法擒此反臣,以释群疑,以畅众怀?」金咤曰:「明日会兵,当祭吾法宝,
自然立擒姜文焕耳。文焕被擒,余党必然瓦解。然后往孟津会兵,以擒姜子牙,
可解诸侯之兵也。」窦荣听说大喜,回内室安息。金、木二咤静坐殿上。将至二
更,只听得关外炮声大振,喊杀连天,金鼓大作,杀至关下,架炮攻打。有中军
官入府,击云板,急报窦荣。窦荣忙出殿,聚众将上关,有夫人彻地娘子披挂提
刀而出。金咤对窦荣曰:「今姜文焕恃勇,乘夜提兵攻城,出我等之不意。我等
不若将计就计,齐出掩杀,待贫道用法宝擒之,可以一阵成功,早早奏捷。夫人
可与吾道弟谨守城池,毋使他虞。」夫人听罢,满口应允:「道者之言,甚是有
理。我与此位守关;你与此位出敌。我自料理城上,乘此夤夜,可以成功也。」

  窦荣听金咤之言,整点众将士,方欲出关,有夫人又言曰:「夤夜交兵,须
要谨慎,毋得贪战,务要见机,不得落他圈套。将军谨记,谨记!」

  金咤见夫人言语真切,乃以目送情与木咤。木咤已解其意,只在临机应变而
已,亦以目两相关会,随同彻地夫人在关上驻札防卫。只见窦荣开关,把人马冲
出,窦荣在旗门脚下见姜文焕滚至军前,窦荣大喝曰:「反臣!今日合该休矣!」
姜文焕也不答话,仗手中刀直取窦荣。窦荣以手中刀赴面交还。二马相交,双刀
并举。金咤纵步,在军中混战,观见东伯侯带领二百镇诸侯围将上来, 将窦荣遁
住,早被姜文焕一刀挥为两段。可怜守关二十年,身经数百战,善守关防,不曾
失利,今日被金咤智取杀身!

  话说姜文焕斩了窦荣,三军吶喊。只见木咤在关上见东伯侯率领诸侯鏖战,
声势大振. 彻地夫人见城池已破, 自知不免, 持双刀来战木咤, 不二十合, 夫人
胸甲被木咤挑去, 亵衣掩映, 酥乳半呈. 夫人哪堪受辱, 大叫一声, 反手把双刀
插入胸脯, 气绝身亡. 木咤取了夫人首级, 与窦荣的一并枭首示众. 在关上大呼
曰:「吾是木咤在此;奉姜元帅将令,来取此关。今主将皆已伏诛,降者免死,
逆者无生!」众皆拜伏于地。金咤已知兄弟献关,同东伯侯姜文焕杀至关下。木
咤令左右开关迎接。人马进了关,姜文焕查盘府库,安抚百姓,放了被禁马兆,
感谢金、木二咤。金咤曰:「贤侯速行;吾等先往孟津,报与姜元帅。贤侯不可
迟误戊午之辰,以应上天垂象之兆。」姜文焕曰:「谨如二位师父大教。」金、
木二咤辞了姜文焕,驾土遁往孟津前来。

  此时天下诸侯共有八百,各处小诸侯不计,共合人马一百六十万。子牙在孟
津祭了宝纛旗旛,一声炮响,整人马望朝歌而来。

  败报传到朝歌. 帝主大惊, 两班文武, 无一人有破敌之策. 帝主拂袖回宫.
见妲己, 奕瞳, 浣萍均在. 帝辛长叹, 想」商汤六百年基业, 毁于我手矣!」 奕
瞳见市帝主不乐, 问: 「主上何忧.」 帝言其详, 又谓文武百官只享厚禄而无安
邦之策. 妲己曰: 「主上勿忧, 我等三人, 俱习弓马, 姊姊懂驱兽之法, 浣萍亦
通晓三苗蛊毒, 可大发天下兵马囚徒, 诏三苗入卫, 许成功之日, 割土封茅. 集
军于牧野与姜子牙一决生死.」 帝大喜奕, 谓: 「汝等胜殿上臣多矣.」 奕瞳曰
: 「妾所虑者, 万一与老父对弦, 未知如何自处?」 帝曰: 「汝父早已死于战阵
矣!」 苏氏二女闻之, 大恸. 乃尽去宫袍, 仅穿白衣尽孝. 浣萍与二人亲如姊妹
, 亦从之.

  翌日, 天子下诏大点兵, 更集天下囚徒, 四夷勇武, 得兵八十万, 号称百万
, 于是御驾亲征, 三妃亦披甲提兵, 各领一部同赴牧野. 只见旌旗闭日, 金鼓喧
天, 战马奔腾, 巨象成阵. 又见南方三苗巫女上千, 皆兽皮裹体, 口中念念有辞
, 东胡勇士, 披发纹身, 巨斧铜锤, 令人生畏. 帝乃命奕纹掌百兽军, 浣萍帅三
苗东胡之旅. 妲己主囚徒奴隶五十万, 天子自将六军, 与周营一战定乾坤.

               第二十八章

  帝辛牧野失天命 子牙妙计大封神

  话道天子点起大兵, 列阵牧野. 未几, 周兵先行三十万亦到. 两军铺天盖野
, 战鼓喧天.

  子牙与诸将登帅坛, 远望汤营, 只见人马密麻如沙海, 异兽奇兵凶悍非常.
众将不觉生了怯意. 曰: 「元师可有破敌之法?」 子牙笑曰: 「彼兵虽多, 我计
足明日破之.」 众问: 「计将安?」 子牙曰: 「天机不可露. 「 有将曰:」何不
待后部集结毕始接战?」 子牙曰: 「不可. 诸侯观望者多, 故兵难大集. 我等若
怯, 彼必倒戈, 大事不好. 明日各将但凭死战之心, 敌必可破. 有敢临阵退怯者
, 定斩不饶.」 众将诺诺.

  且说天子见周兵兵少, 轻之, 曰: 「姜子牙不谙战道, 以寡击众, 是无谋也
. 明日擒之.」 奕瞳道: 「彼兵未集而接战, 必有所恃, 不宜轻敌.」 浣萍亦曰
: 「吾观周师, 兵虽少而精, 我军纠集之徒, 乌合者多; 能胜, 不妨, 倘有挫,
恐溃势难止.」 天子曰: 「如之, 奈何?」 妲己道: 「为今之计, 可集弓弩手万
人于后军督战, 敢退者, 即射杀之. 吾等一鼓作气, 定破反贼.」 天子曰: 「兵
凶战危, 汝等毋用上阵冒矢石. 在中军观战即可.」 奕瞳道: 「我等惜命, 将士
如何能奋进, 吾等定当身先士卒, 纵战死阵上, 亦报君恩也.」 浣萍曰: 「当日
臣妾杀父之仇报却, 早已生死置于度外. 愿一战.」 妲已亦曰: 「姜子牙四处作
谣, 谓吾等三人皆妖孽托生, 迷惑君王, 乱了朝纲, 罪不容诛. 又谓我谋取后位
, 诬杀王后. 今唯死战, 以证吾等三人忠肝赤胆.」 帝嘉之, 又问: 「汝父已殁
, 唯兄长尚有周营, 如对迭沙场, 如何自处?」 奕瞳曰: 「各为其主. 即兵刀相
向, 亦不敢纵.」 帝然之. 下诏众军饱餐战饭, 明日厮杀.

  翌日, 两军对弦, 射住阵脚. 帝主亲马向前, 大喝曰: 「汝得可知天子?」
诸便见天子亲临, 稍有怯意. 子牙见之, 大喝曰: 「只闻诛一暴辛, 不闻弒君!」

  天子大怒, 把刀一招, 八十万雄师, 杀将过去!

  话说奕瞳领了右军, 以玉笛催阵, 象阵先行, 虎豹狼鹰继之, 一时虎吼声声
, 象蹄践踏, 周师前军抵挡不住, 眼看就要大溃. 哪咤, 金咤, 木咤, 杨戬领六
十余将官, 奔杀过来, 始把阵势稳下. 其间, 奕瞳持绣鸾刀来战孙艳红, 只三合
, 艳红空门大露, 奕瞳手起刀落, 正正斩在艳红胸甲之上, 艳红一声: 「哎唷!」
伏在鞍上, 一命呜呼. 奕瞳正要取首级, 杨戬, 金咤, 木咤已到. 把奕瞳围在
核心. 奕瞳力战三人, 刀法渐乱. 杨戬看了, : 「纳命来!」 三尖两刃刀向奕瞳
咽喉插去. 奕瞳见来势甚猛, 不敢硬接, 把头一侧, 避开了杨戬刀锋, 头上凤翅
盔却已被挑去. 金咤正想补上一剑, 但听得一女将喝道: 「休伤吾姐姐」 奕瞳
本以为乃是妲己, 回头一看, 原来是萍儿持两口宝剑来救. 此两宝剑削铁如泥,
一时间周营将士衣甲平过, 手上兵器成了废铁. 奕瞳抓着空隙, 绣鸾刀一挥, 斩
木咤下马! 金咤见弟郎被斩, 怒从心起, 就来取奕瞳. 冷不防一头巨象冲至, 把
长牙一挑, 穿透了金咤胸甲, 当场气绝, 更被巨象踏为肉泥. 杨戬见金咤, 木咤
俱亡, 象兵又到, 连忙虚掩一刀, 拨兽就走. 哪咤哪肯罢休, 把乾坤圈往奕瞳头
上打下, 奕瞳知其厉害, 忙把绣鸾刀一架, 总算避过. 哪咤正想再施手段, 浣萍
手下三苗巫女多人, 持蛇鞭奔来. 哪咤见此等蛇鞭, 俱斑烂五色, 口吐红舌, 知
为剧毒之蛇. 不敢轻视, 驾起风火轮回本阵去了. 奕瞳, 浣萍纵军掩杀, 周师挡
拦不住, 一时被杀得尸横遍野, 血流漂杵.

  帝辛于远处见周营一翼已有溃败之势, 把刀一招, 正要把八十万大军掩杀过
去.

  子牙见战况不利, 下令全军收阵, 以待帝辛. 又命全忠率马兵八千冲突汤营
左方. 全忠得令, 挥军直取汤营左翼. 正正对着妹妹妲己, 存忠大怒曰: 「贱婢
竟以身侍杀父仇人耶!」 妲己曰: 「当日妲己入朝歌, 非亡父之意乎? 今汝享朝
廷恩典, 目无君父, 乃乱臣也. 人人得以诛之!」 全忠大怒, 驱兽来战, 妲已亦
不甘示弱, 舞动双刀, 来战兄长. 妲己武艺本不及全忠, 唯此时周师左翼已呈溃
势, 妲己背后囚徒之众又擂鼓趋前, 全忠一不留神, 兽蹄陷阱, 妲己举刀欲斩,
终不忍杀伤兄长, 乃拨马归阵, 全忠亦赖以不死.

  此时周师已陷被动. 左有奕瞳, 浣萍虎狼之师, 巫女之众; 右有妲己囚徒奴
隶压地而来. 周营众将皆失色. 独子牙坐四不相上, 神态自若. 众皆不解.

  却说帝辛见机不可失, 纵兵大掠. 却突然后方起了鸣金之声. 帝主喝道:
「何事?」 只见汤营背后, 尘头大起. 天子甚疑, 思: 「周营兵马何时绕至我军
背后?」 尚惊疑间, 右翼巫女突然哗变, 浣萍用宝剑砍杀数十人仍不止, 未几,
被拉下缚了. 奕瞳来救, 却被杨戬打出一金砖, 正中马首. 那马登时倒毙, 奕瞳
滚鞍下马, 把中绣鸾刀扫出, 立斩了周营三名牙将. 杨戬大喝一声, 飞身而至.
奕瞳抖起精神大战杨戬, 杨戬刀法固胜奕瞳一筹有余, 唯此时奕瞳已拚上性命,
杨戬一时亦俘法取胜. 两人相持不下. 哪咤见状, 挺枪来助杨戬, 一前一后, 把
奕瞳困死. 再三十合, 奕瞳鱼鳞甲前襟已被哪咤割去, 现出月白亵衣, 酥胸乍现
. 奕瞳亦知不能久战, 又焦虑浣萍安危, 手下刀法一乱, 绣鸾刀已被杨戬缴灼.
奕瞳大惊, 正欲拔匕首自尽, 双臂已被周营将士所制. 哪咤见杀兄者被擒, 挺枪
来杀 杨戬止之, 曰: 「当押回中军, 候元帅发落.」 奕瞳就与浣萍一道押走.
兽军见奕瞳被擒, 不知进退, 互相践踏, 溃不成军. 此时左方妲己一军亦倒戈.
把妲己缚了. 帝辛见三妃俱陷于敌手, 正欲救援, 左右却死命拥御马回朝歌去了
.

  妲己等三人既被俘, 衣甲尽褫, 止穿亵衣蔽体押至子牙跟前..

  子牙大笑曰: 「汝等妖孽, 今日伏诛, 可服?」 妲己三人俱曰: 「不服!」
妲己复道: 「汝定施了妖法, 令我军倒戈. 如此焉是英雄?」 子牙曰: 「斗智不
斗力.」

  众将大惑, 道: 「元帅有何妙计, 可反败为胜.」 子牙拍掌三下. 众人赫然
见朝歌中恶吏飞廉, 恶来二人自子牙背后步出. 众拔剑欲斩之. 子牙喝止, 曰:
「非此二人, 我等今日死无地矣!」 妲己等大悟. 汤营之溃, 始于后军, 乃此二
人早已叛汤投周, 更收卖巫女, 煽动囚徒, 于阵前倒戈. 奕瞳愤曰: 「汝自命仁
义之师, 竟使此种卑劣手段. 此二人乃朝歌之大害, 朝歌上下无不钦杀之而后快
. 我等亦曾语主上斩此二人, 惜主上不听, 终成此祸!」 杨戬乃向子牙道: 「元
帅, 此二人虽有大功, 然不杀之恐难平众忿.」 恶来二人一听, 吓得魂不附体.
拜倒在地. 子牙竟扶起之, 曰: 「汝等莫惧,」 又道: 「敢伤此二人耆, 军法从
事不贷!」 哪咤道: 「此二妖女杀吾兄长, 请即斩之后」 子牙曰: 「未可, 押
往朝歌受刑!」 军士遂把妲己等三人押下.

  未几, 周主到来. 子牙拜见毕, 姬发问: 「何以赦恶来, 飞廉?」 子牙拼退
左右, 奏曰: 「大王有所不知. 我新朝初立, 威严不足. 向外必宣仁义, 向内尚
赖刑名. 恶来, 飞廉, 固不忠, 然可用也. 况彼在朝歌多年, 线眼密布, 能收为
已用, 诸侯敢不服哉?」 周主一听, 称善. 乃命大军即日向朝歌进发. 并以囚车
载妲己三人向朝歌而行..

  话说帝辛回朝歌, 知大势已去. 遂上摘星楼, 向牧野方一望. 但见尘头大起
, 知周师已近. 未几, 又见囚车一辆载妲己三人而来, 俱仅穿亵服; 妲己火红,
奕瞳月白, 浣萍鹅黄, 玲珑身段一览无遗. 及至城前两箭之地, 着其下车. 三妃
初了无惧色, 仰首前行. 独见摘星台上, 一人倚栏而立, 知是帝辛, 三人感触,
泪下如雨.

  子牙曰: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奕瞳道: 「早知如此, 当早杀汝!」 子
牙大怒, 下令立斩三人, 谓妲己本妖狐, 奕瞳通晓音律, 乃玉石琵琶别抱精, 浣
萍亦雉鸡妖孽, 乃令杨戬斩妲己, 苏全忠斩奕瞳存大义. 祟二虎斩浣萍.

  三将得令, 提取妲己等人并列于朝歌城前. 妲己语奕瞳道: 「连累了姐姐.」
奕瞳凄然一笑, 曰: 「死何足惧? 然未诛此等口蜜腹剑之徒. 憾也. 我姊妹二
人能共死, 即枭首城前, 亦幸. 独是浣萍无辜.」 浣萍道: 「非两位姐姐, 浣萍
大仇至今恐未报. 大恩大德来生再偿.」 崇二虎此时提刀上前, 先把浣萍亵衣扯
下, 只见丰丘弹动, 粉蒂轻摇. 众皆赞叹. 子牙一声令下, 崇二虎手起刀落, 可
怜这妙龄女子立时身首异处, 半裸尸身断颈处血如泉涌, 良久 始砰然坍倒. 祟
二虎既斩浣萍, 提头来见子牙, 子牙令人排于小白旗之下. 浣萍既被斩, 苏全忠
乃提刀走向奕瞳. 妲己见之, 谓: 「兽足陷阱时不想有此.」 全忠羞惭满脸. 子
牙却频催促, 乃去奕瞳之月白亵衣, 披其黑发于前. 奕瞳亦不挣扎, 刀光一闪,
奕瞳如冰凌过顶, 头已掉下, 半裸尸身向后一仰, 正好坐于足踝之上, 双乳微颤
, 下体处已为汗水与尿液湿濡. 全忠把奕瞳人头捡起, 子牙亦令人挂于第二面小
白旗之下.

  杨戬正要将妲己正法, 妲己向子牙问: 「三面小白旗悬我等之首, 然尚有大
白旗一面, 何用?」 子牙曰: 「当留予暴君.」 妲己笑道: 「反贼, 可见你早有
弒君之心!」 子牙月被骂得满脸通红, 大喝: 「速斩!」 杨戬扯下妲己亵衣, 但
见佳人如玉, 我见犹怜. 一时竟下不了手. 子牙曰: 「先蒙其首, 斩之!」 妲己
苦笑曰: 「不必!」 乃以乌丝披脸, 引颈就戮. 刀光过处, 艳血化作飞虹. 子牙
亦令人枭了示众.

  摘星楼上帝辛见三人俱身首相分, 头悬小白旗之下, 又尚有一旗, 忖必为己
而备. 大叫曰: 「天子之身, 岂可受匹夫之辱耶?』 乃举火自焚而死.

  商汤既灭, 周王登天子位, 祭天并告百姓, 谓帝辛无道, 天命已改, 周室当
兴. 乃称帝辛为纣王, 宣其衍为后世戒. 又称纣王受三妖之惑, 建鹿台, 虿盆,
酒池肉林, 行为乖诞不仁. 称此乃妇女乱政之祸, 下旨今后以以法为先, 妇女当
以父权为立身之道. 又军旅中不容女将, 凡仍在军中女子, 立时解甲, 不从者斩
!

  大封同姓及有功诸臣, 分公, 侯, 伯, 子, 男五等. 限军马多少, 立朝谨之
制. 又因要笼络商汤遗民, 封微子, 箕子等, 复置周宗室于其国左右以作监视.
以倒戈之功封恶来, 飞廉为中大夫.

  姜子牙又进言封神. 除周营阵亡将官外, 乃及商纣兵众. 周天子问其故, 子
牙答曰: 「天子封捐躯将士为神, 即封神之柄收归天子, 天下亦天子之天下耳;
商汤遗民, 仍不服者颇众, 封阵殁敌将, 可作羁糜, 天下乃无敢有不臣者.」 周
天子称善. 遂大封三百六十有五正神, 独三妖不封, 以衍其万世不赦之罪.

  然征战多年, 九州岛喋血, 良将奇人, 死伤无数; 死者已已, 封神何益? 政
客机心, 不可谓不深矣!

  周室既兴, 享国祚八百而斩, 此乃后话. 正是:

  朝歌城下列佳人 倾国名花待罪身

  皆说媚孤偏惑主 谁知正史鲜存真

  斩妖刀下芙蓉落 小白旗前螓首陈

  自古兴亡天数定 何需刻意创封神

  (全篇完)

  喋血封神落花诗集英:

  (梅芯被斩)

  立功何用别雌雄 执戟驰驱凛凛风 技逊阵前甘受戮 头悬堞上也存忠

  红妆难掩惺惺泪 利刃一挥片片红 且把吾尸餐饿兽 美人白骨月玲珑

  (盈之阵亡)

  金光刺目马踉跄 铠甲难存帝女香 玄铁锏横眉似月 秀鸾刀下血留芳

  褫衣露体尸遗野 枭首悬城发倚竿 有日西岐出圣主 追封英烈莫相忘

  (五仙受辱)

  潜心修道本逍遥 祸福无门皆自招 一面网开终铸憾 千年果证竟云妖

  火尖枪锐穿胸甲 两刃刀寒插柳腰 尽去云裳羞露体 子牙恣暴逆天条

  (刑丽被污)

  可怜上将阵前亡 卸甲丢盔遍体香 强启蓬门迎玉柱 吻胸捏臀辱红妆

  梨花带雨声惨惨 白玉蒙污恨茫茫 屈膝垂头求一斩 奈何桥畔望家乡

  (韩家二女殉国)

  有心杀敌跨骢马 无力回天作楚囚 城下拒降宁一死 父前受辱恨难休

  皆云商纣多蛇蝎 可笑周营尽沐猴 巾帼捐生求守节 娇娃无愧带吴钩

  (龙吉归天)

  悬首双双在阵门 英雄气伴美人魂 得圆尘世三生业 了却夫妻百夜恩

  衣甲弃丢身赤裸 星眸半闭舌微吞 可怜天女归天日 赤体横庚满剑痕

  (婵玉离魂)

  玉女关前裹素衣 鸳鸯缘断在渑池 早知飞石寒敌胆 岂料金针破我痴

  利刃劈胸鞍上殁 红颜卸甲堞悬尸 此生无悔能同命 并列墙头志不移

  (斩奕瞳, 浣萍, 妲己)

  朝歌城下列佳人 倾国名花待罪身 皆说媚孤偏惑主 谁知正史鲜存真

  斩妖刀下芙蓉落 小白旗前螓首陈 自古兴亡天数定 何需刻意创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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